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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中年女医生下手真狠，捏得我芳容失色。海月（二）
本节简介憔悴不堪的我，为秦力告知手术很成功的消息而欣慰，而今后艰难的人生道路我将怎样度过？女儿菲菲还这么小，人们将会用什么样子的眼光来看待我，一个患了癌症的海员妻子？歧视，甚至冷嘲热讽，丈夫将又会怎样对待我？仰望着病房灰白的天花板，我的心潮起伏，难以平静。
夜幕降临。
霏霏细雨从无垠的天野纷纷飘落下来，覆盖了峰州这个海滨城市的大街小巷。雨帘中，淅淅沥沥的雨点敲打着峰州城每一个亮灯的户外窗棂，这每一个窗口，代表着峰州城的每一个家庭；这每一个窗口里面，隐藏着无数关于每一个百姓家庭背后的故事，有欢乐，也有忧伤。
此刻，位于峰州城东北角临海新村五单元403室的门正紧锁着，它的男主人正在海上航行，是一个常年不着家的海员；女主人正躺在胸科医院的看护病房；唯一的5岁女儿菲菲，住在离临海新村四十分钟的姥爷家里，白天上幼儿园，晚上陪伴孤独的姥爷——一个零散的特殊家庭，和是夜没有灯光的漆黑一样，没有欢乐，更多的是忧伤。
筱毓红已经和海云商量好，明天清早她来替换海云，这会儿正在回家的路上，她需要赶紧回到她的“毓红花都”去打理今天的营业销售状况。妹妹海云跟值班护士打完招呼之后，去了超市，准备买些日用、营养补品什么的。邻床位的病号，这会儿正由家人陪同着去医院底楼的“静园”散步，病房内空荡荡的，剩下了我一人，我习惯了空荡荡的孤独。
愣愣地仰望灰白色的天花板，我知道，秦力在傍晚之所以用尽可能平缓的语气，将我左乳房切除的消息告诉我，并赠送那本拯救乳房的小说给我，是宽慰我、别无选择的良苦用心。我更清楚，筱毓红作为我最要好的女友，在我最最无助的时刻所给予的深切关怀与呵护，是真诚地希望我不要绝望，一切要看在女儿菲菲还很幼小，老公蓝涛归来指日可待的份儿上，最终选择走上手术台，因为秦力告诉我：病情刻不容缓。
乳房是女子的骄傲，和天底下所有爱美的女性一样，乳房是我的命根子。秦力医生的手术刀无情地切除了我的左乳房，而且留下一道绝对惨不忍睹的创痕，我急切地想撕开缠在胸部的纱布，我想看看自己的那副狰狞模样，我想哭，但眼泪已经流干，再流，那就是血。
两周之前，我的左胸由初起近一年多来的不适转成为隐隐疼痛。我死劲儿地揉着跳过不停的双眼皮，走进峰州胸科医院外科专家门诊办公室。医院排队挂号、就诊的人挤破了门，专家门诊的二楼外科走廊更是络绎不绝。排了两个小时的队，总算挨着了自己。
我刚跨进门，便被室内写字台上的席位卡吓了一跳：主任医师秦力。怎么会是他呢？我的脸上“唰”地掠过一道红晕，早听筱毓红说秦力在上海毕业后分配回到峰州，1989年从峰州第三中学高三同学毕业分手十四年后，不想今天在这里碰上了。倘在其它场合，彼此或许一定会叙叙旧，而今天偏偏要让秦力来对自己的胸部，特别是对我的私密乳房进行检查，这哪儿能行？我迅捷退回门外。
“嗳，你这人怎么了？快进去啊，能够看到秦医生的门诊已经很不容易的了！”守候门前的叫号护士狐疑地打量着我这个站在她眼前的端庄女子。
“有没有普通门诊啊？护士小姐。”我急不可耐。
“有！走廊尽头，右拐便是。”护士不耐烦，望着我慌乱的神色，心里嘀咕：这人有病啊，放着有名的专家不看，非得要找普通门诊。
我想逃！一旦秦力回转身来，我将上天无路，遁地无门。我太熟悉秦力那挺拔健硕的身影了，让秦力给我看病，那绝对不行！最好也不要在这个医院看病了——我止住脚步，但胸部疼痛形成的担忧让我不得不硬着头皮朝前走去。来到了普外科，中年女医生下手真狠，捏得我芳容失色。“你得好好地做个ct，必要时还需要做个切片！”医生在查问了我的家庭、职业、婚姻、子女等情况后，冷冷地撂给我一句话来“你们夫妻长期分居，内分泌严重失调，对诱发女方的乳腺疾病十分不利。不过，不要担心，我们医院有峰州著名的专家。”“您是说秦力医生，秦大夫？”我问。“当然！秦大夫的手术刀在我们峰州是出了名的。”中年女医生很自豪。
拿着医生的预约ct检查单，我发疯一般逃离了胸科医院的大门，我害怕我被秦力发现。。
“又在瞎寻思了吧，姐？你不要着急，这手术也动好了，姐夫也快来家了，有他的精心伺候，有姐夫的爱情滋润——”海云发觉说走了嘴，人们都说，得了癌症的人是不能夫妻亲热的，忙改口道“要不了多久你就会康复的！”海云的语气很坚定，她的手里提着几兜子营养补品，一边拾掇着放进床头柜，一边安慰着我。
“开始啊，我倒是担心我命短，把菲菲托付给你照应的。现在，我看你和秦力倒蛮般配的，你说是么，海云？”我刚才的思路被海云进来打断。
“你乱点鸳鸯谱啊，姐。我一辈子不嫁！我就专门伺候你，领着菲菲。”
“傻妹妹，那哪儿成？”海云的心思我有些猜不透“你没有看到秦力看你的那眼神，火辣辣的。”
“火辣辣就火辣辣呗，现在咱们不还要求人家吗？不过，我看秦力倒是一个敦厚相。”海云道“该换输液瓶了，我召唤护士去，换完了输液瓶我给你弄热水擦擦身，姐。”海云知道我有洁癖。
“不用了！”我摇摇头。
“要不给你再温点牛奶，爸刚才打我手机了，他明天带菲菲来看你，正好幼儿园休息。”
“嗯。”我点点头。
换好了输液瓶，喝完了海云替我温好的牛奶，海云从护士值班室租了一张折叠式躺椅，灭了房间的大灯，靠着我的床边和衣躺下。不一会儿工夫便传来轻微的鼾声，就连蹑手蹑脚的隔壁床位病号进来，也没有吵醒熟睡的妹妹。
这一段梦魇般的日子，全指望妹妹海云和好友筱毓红陪伴我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