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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春天来了，铁路工人平房家属院前的小街两旁，梧桐树叶渐渐的绿了，油亮油亮的，一阵风吹过，那些嫩绿的“小手掌”欢快地摆动着，篮天上一群小燕子开始忙着丈量天空，它们算了量，量了算，唧唧喳喳争吵不休。
小街本是孩子们一片自由的乐土，这里没有家长老师的约束，他们的自强、独立天性能得到充分的发挥。可华春燕却从来不敢在孩子群里欢快地跳来跳去。在上学来回的路上，她不是走在大家的后边，就是走在路的边上。因为她的衣服太破了，不管是春夏秋冬，身上都有裸露皮肤的地方。她那破烂的小书包也常常是用来遮丑的工具。
二年级下期春燕班里新来一位女老师，她是刚从师范学校毕业的学生，梳了两条粗黑的大辫子，走起路来左右摆动，一副亲切朴实的笑脸，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美丽得让孩子们看一眼就喜欢上了她。没想到新老师上第一节课时紧张得满头是汗，脸红的象熟透的苹果。老师的第一节课讲的不到20分钟，她就出了一些数学题，组织学生挨个上黑板演板。该到春燕上了，她却说什么也不去。老师显然有点生气，下课要她到办公室，她还是没去，老师认为她是个不听话的孩子，放学后别的同学走了，就把她留下了：“黑板上的题你不会？”
“会，老师”她低着头，声音很小。
“你不喜欢老师这个教学方法？”老师口气显然有几分威严。
“我喜欢！老师是我的衣服”她含着眼泪看着老师，那纯洁而诚实的目光使老师的气消了一半。
她望外面看看没有人，怯生生从座位站起来。老师惊呆了：一件八不挨身的破棉袄，好几处露着灰黑色的棉絮，拖着一条长长的裤子破烂得露着脏脏的皮肤。
“对不起，是老师错怪你了。”老师的眼睛湿润了。
老师把她拉到自己的住室，用肥皂给她洗干净手脸，从大伙端来饭菜，在老师和蔼亲切的“监督”下，她含着激动的眼泪吃了一顿最香最美的午饭。然后老师又找来针线碎布给春燕缝补好了上衣，把自己的旧裤子剪剪缝缝，套在春燕裤子外边，虽然不太合体，但春燕象是换了个人一样，老师看到小春燕美丽的小脸恢复了原本的面目。那弯弯的眉，黑亮黑亮的眼睛镶嵌秀秀气气的小脸上，是那么天真可爱。
老师摸着她的脸说：“燕子，洗白了的小脸真漂亮。”她看着老师笑了，甜甜的笑了。
从此春燕可以任意跳跃在同学中间了，老师常带她到郊外玩，还多次给她买学习用具，她当上了班长。
最让她兴奋的是三年级的清明节那天，全校师生到烈士陵园去扫墓。几缕缕春风逗得路边的花草象喝了美酒，惬意地微微摇曳着。春燕和同学们虽排着队伍，却偷偷你牵我的手，我拉着你的袖，不时发出轻轻的笑声。可一进陵园大门，看到那耸立在陵园中央的高大烈士纪念碑好是庄严肃穆“人民烈士永垂不朽”八个镏金大字耀眼生辉，还有那摆满花圈的祭奠台，孩子们个个绷紧了小嘴，换上了一脸严肃。华春燕是作为她们班唯一个在烈士墓前庄严的宣誓少先队员。
“新队员代表华春燕发言”辅导员清脆声音还没落下，她就迎着同学们热烈的掌声走上花岗岩台阶。她激动的心快要跳出来了，她摸着自己的鲜艳红领巾，看了一眼辅导员送来的鼓励的目光，象背书一样背完了早写好的讲演稿，还好，中间停了两次，马上又想起来，糟糕的是发言结束后，激动得竟然把辅导员教了多遍的神圣队礼给忘了，她又急忙折回去，向大家工工正正打起五指并拢高过头顶的队礼，同学们又一次报以热烈的掌声。到归队时差一点摔个跟头。这是春燕第一次人生的辉煌。
她幸福地给爸爸写了一封信，誊写到作文本上被老师选出还上了学校的黑板报呢。
三四年级，华春燕当上少先队大队长，班长，她严格要求自己，学习特别刻苦，她除了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外，还自己给自己找任务。文革那时，书是最最可怜的时候，她特别喜欢文学，简直不能从她眼前溜不过一个带字的纸片。看到谁拿本书总是想尽办法借回来读，她常常被书中的人物迷着。读安徒生卖火柴的小女孩呜呜哭泣一场；读皇帝的新装又咯咯大笑一场；读水浒传她义愤填膺；读铁道游击队她心动神往；虽然有很多不认识的字，这个音读成那个音，可都是完全身临其境，被那叱咤风云的英雄所征服。有时连吃饭都不知道，多少次含泪上床。读书使他扩大了视野，增长了知识，懂得了生活的艰难，感到善、恶、美、丑的存在。她毕竟还是孩子，心中也曾有了几多徘徊，几多惆怅，几多迷茫，也曾抱怨生活太苦，但书教会她：只有靠自己的努力追求才能换来累累硕果。
然而春燕最得心的还是学习数学，她好像有理性思考的特殊细胞，数学老师讲的一听就懂，还能举一反三。老师常让学生到黑板前演题，讲题，春燕总是第一个上场，四年中每次考试她都是全年级第一名。仅有一次外班一个同学比她多了两分，她竟然难过了好几天。她获得的五好学生，优秀班干部的奖状整整贴满家里的一面墙。
那时正赶上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老师们陷入了会山会海之中，学生们必须学会自己管理自己。班干部发挥了很大的作用。大部分时间要背毛主席语录和读时事政治报。
一个炎热夏季的午后，太阳象火球一样都快把大地给烤“糊”了“知了”发出了肺腑之言“热呀！热呀！”作为少先大队长的华春燕和往常一样早早来到学校，她带领一些红小兵在学校站岗。上课好长时间了，班里两小女孩不见了，春燕亲眼看见她们来校了，并且是两个从来不缺课的好学生。她果断地下了“命令”让全班同学背毛主席语录60条，自己带领两个班干部出去找寻，她们顶着烈日找遍了所有该找的地方，还是不见踪影。
文革时期为了响应毛主席“深挖洞，广集粮，不称霸。”和“提高警惕，保卫祖国”的伟大号召，到处都修了防空洞，那天离学校不远的防空洞开洞门换气。因为天气太热，管理防空洞的爷爷开了洞口就乘凉去了，两个小女孩子好奇就偷偷钻了进去，没想到进到里面迷路了，哭天喊地出不来。春燕找到洞口，怀疑她们进入洞中，她就象侦察小英雄一样向黑咕隆咚的洞里走去，没走多远就听见里面有微弱的哭喊声，聪明的春燕果断地命一人站一个拐弯处大声向里面喊叫，她自己毫不犹豫向里面摸去，摔了几个跟头费了很大努力才把两个小女孩拉出来，前来盖洞的爷爷看到那两个面色苍白的孩子大惊失色“傻孩子，要是我把洞口盖了，你们还有命吗？”
这件事很快传遍了整个校园，老校长竟然握着华春燕的手连声说“小同学谢谢！谢谢”在当时正在掀起学雷锋做好人好事的高潮，华春燕被评为学习标兵，那两个学生家长敲锣打鼓送来了感谢信，学校的黑板报上赫然写着“向舍己救人少先队员的华春燕学习”后来她还参加学习毛主席著作标兵报告团，到好多学校巡回报告。一下子成了同学们心中小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