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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刘景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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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历山水,寄情字画,一直是刘景陵的人生信条。

    大哥成亲之后,他就悄悄地开始进行离家计划,但还是在走前,被自个儿老爹逮住了。

    “你说你这臭小子,学什么不好,学你四舅舅当初一声不吭跑燕北,你好歹给家里人留个信儿啊!这下好了,被我逮着,你甭想出门!”

    刘桐给了他几个爆栗,常润之瞧着不忍心,劝他道:“孩子大了嘛,你打他也没用啊……他既然想出去闯荡,你倒不如多派些人保护他一二,由他去吧。现在天下太平的,料想他也出不了什么事儿。”

    刘桐不满儿子不服管教,但到底不愿意拂了妻子的意,重重哼了一声,对刘景陵道:“你回去写三千字检讨,我看了满意,再放你走。”

    刘景陵唯唯诺诺地应了,等刘桐走了,他才嬉笑着凑到常润之身边儿拍马屁:“还是娘最好。”

    “得了吧你,卖什么乖啊。”常润之好笑地点点他的额头,轻叹一声认真问他道:“真要走啊?”

    “嗯。”刘景陵颔首,真诚地回道:“京城附近的风景,我都看腻了,也画腻了,我想往外头走走,瞧瞧其他的风景。”

    常润之点了点头,并未拒绝他,只道:“行吧,等你把你爹要的检讨写完了再说。”

    刘景陵顿时哀嚎:“娘,您知道爹这是在为难我……我哪怕写得再骈文华丽,大气磅礴,爹他肯定也会说不满意的。他这就是在刻意拖延我离家的时间。”

    “这也寻常嘛,你只有十五岁,爹娘当然会担心你出门遇到事儿。”

    刘景陵闷闷不乐:“我又不是小孩儿了。”

    “你长再大,在爹娘面前也是小孩儿。”

    常润之摸摸他的头,到底不忍心瞧着他一副颓唐模样,只能保证道:“行了,等你把检讨写好,娘帮你劝劝你爹,啊。”

    刘景陵这才展了笑颜,挽住常润之的胳膊蹭了蹭:“娘最好了。”

    小时候陪着刘景陵玩耍最多的是他爹,如今他越发大了,刘桐渐渐对他严厉起来,倒是小时候热衷于纠正他小毛病的娘,变得越发慈爱了。

    要说离开,他也舍不得。但他清楚地知道,若是一直留在京中,对他作画并无好处。他的画技已经到了瓶颈,他迫切需要一些新的感悟,来冲破这个瓶颈。

    刘景陵认真地对常润之道:“娘,你相信我,等我从外回来,我一定会成为当世的大家。”

    常润之疼爱地看着他,道:“好,娘相信你,陵儿是最棒的。”

    刘景陵的书画堪称一绝,归元公子的名声流传甚广,甚至已经开始有将他明面上的字画与归元先生所作字画联系在一起的人了。

    用常润之的话说,就是他的马甲眼看就要掉了。

    这也是刘景陵迫切需要离开京城的原因。毕竟若是真的暴露了他归元先生的身份,估摸着会有不少捧着金银上门来求字画的人。

    他可不耐烦应付这些人,习字作画对他来说,是他的乐趣,任何人都勉强不得他。

    刘景陵文学造诣极佳,灵感来了,一篇三千字检讨挥手而就,送到了刘桐的案前。

    刘桐看过之后,心里的确赞叹自个儿这儿子写得极好,简直像一篇仿古赋文,但面上他还是冷冰冰的,哼了声道:“查了不少资料吧?这引用的典故挺多啊。”

    刘景陵默默挨训,只要他爹不把这检讨打回给他让他重写就行。

    刘桐的确没有这个打算,毕竟过犹不及,真把这小子惹毛了,他做得出再跑一回的事儿,刘桐还真没信心可以看住他,谁让这小子鬼点子也极多呢。

    甭管这小子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多温文知礼,但刘桐是知道的,他就是那文人骚客的一员,私底下要多狂放不羁,就有多狂放不羁。

    他不是笼中鸟儿,做爹娘的,束缚不住他。

    刘桐心下转了好几个来回,终究是长叹一声,道:“我派四个侍卫给你,你既要出游,就打扮成个富家公子好了。记得每隔几天,往京中捎封信。”

    刘景陵意外地抬头:“爹你不……不为难我啊?”

    “臭小子,我是你爹,我为难你有什么好处?”

    刘桐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摆手道:“赶紧走,今儿就把行李收拾妥当了,晚上陪你祖母和母亲好好吃顿饭,明儿一早你就走。”

    刘景陵顿时咧嘴,笑着弓腰:“多谢爹!”

    即将要高飞的鸟儿要出笼了,那喜悦的心情,整个府里都感受得到。

    贵太妃做不了他的主,只能不断唠叨着叮嘱他这那的。常润之也嘱咐他,出门在外,不要生事,也不要多管闲事。

    刘桐说得就要公事公办一些,他道:“你也是皇家宗室子弟,有为君上分忧的职责。你这次出门,倒也算是游历民间了,无事时可以听百姓们聊聊当地属官官声如何,若是有那贪官污吏致使百姓怨声载道的,务必写了信来京,告诉为父。”

    刘景陵郑重点头。

    带着家人对他的美好祝愿,刘景陵踏上了他的游历之途。

    他去过江南富庶之地,享受过那儿女子吴侬软语的娇柔声音。他去过西北大漠,见过黄沙漫天,长河落日的萧瑟美景。他去过未开发的海边,与日|日下海的渔民畅聊海中奇事。他甚至也去过冬日时冰封之地的燕北,在巍峨的城墙下,见过那茫茫大片的雪原。

    他在燕北待了挺长的时间,听守关的将士家属谈及燕北旧事。

    曾经大魏对鲜卑人格外宽容,每年冬日,若鲜卑来犯,燕北守军则会与之打一仗,然后待春日,朝廷会给付粮食布匹给燕北,以彰显泱泱大国气度风度。这样的日子,过了许多年。

    然后忽然有一天,当时还是瑞王的今上来了燕北。

    从此以后,燕北守军的行事策略便改变了。

    鲜卑人被打败了数次,终于在鲜卑王也被俘获的情况下,元气大伤,再无与大魏抗衡的能力。

    如今边关百姓提起那段日子,都会双手合十,庆幸地感谢上苍,让瑞王能平安归京,让瑞王能登上帝位。

    “咱们这位皇上,会打仗也会治国诶!”有位老大爷笑着道,嘴里缺牙说话有些豁风:“多当几年皇帝才好哟!”

    刘景陵听得尤为自豪。

    那可是他的伯伯呢!

    刘景陵的游历之途一直平坦顺利,虽然也遇到过几次属官为官不够尽心尽责的情况,但相对来说,贪官污吏倒是比较少的。这让刘景陵更为满意。

    他遵照着爹娘的嘱咐,每隔几日都会写信回去抱平安,不曾间断过。

    一年又一年,原本青涩的少年,也渐渐长成了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转眼,便到了泰昌十七年。

    刘景陵离家已经六年了,该看的风景,他也都看得差不多了。

    虽然仍旧意犹未尽,但他却还是打算回京了。

    原因么……他已经二十一了。

    弱冠之年,没有在父母面前举行加冠仪式倒不说了,他怕自己要再不回去,皇伯伯都要下旨把他捉回去了。

    毕竟他这年纪,是该成亲了。

    近两年他身边保护他的侍卫明里暗里都在打听他是否有成亲的打算。

    其实刘景陵也知道,这些光棍儿估计自己也想回去娶媳妇儿呢!

    他怎么能断人家姻缘呢。

    哎,还是回去吧。陶陶那小姑娘今年也十八了,估摸着也要出嫁了,总不能唯一的妹子嫁人,他这个当哥的还不回去观礼给她撑场面吧?

    刘景陵在内心里鞭挞了自己一番,终于踏上了回京的路途。

    沿路上就听说,八年前出发的海军舰队回来了,他们出洋回来了!

    刘景陵顿感惊喜,觉得自己这个回京的决定做得十分正确。

    大魏的风景看得差不多了,现在他完全可以出海去看海外的风景了啊!

    刘景陵这几年在书画上从未懈怠过,他的作画水平已经堪称到了顶级的阶段。他的画风狂放而夸张,挥毫泼墨间,尽可见年轻人的意气风发,蓬勃向上。

    他高产,但每幅画的质量却也过硬,偏生他还并不是什么缺钱的人,他作好画,高兴了见到某个人看着顺眼,便将画给他。或是见到谁家缺钱需要银两,他也把画给人家。

    曾经有穷人家并不识得字画价值,将他赠与的画送到当铺的。当铺的朝奉一看是落款归元,起初以为是仿品,但仔细察看了之后,方才确定是真迹。朝奉见当画人急着用钱,又并不清楚画的价值,开了个五两银子的价就把画给当了,还是死当。

    后来那穷人家得知那画至少可卖三百两时,后悔莫及,寻到当铺,当铺只说离柜不认,他们便又寻到还未离开的刘景陵,希望他再赠一幅画,认为这对刘景陵来说不过“举手之劳”。

    刘景陵拒绝了他们,第二日就收拾了行李离开了。

    后续事情怎么发展,他没有问过,但今后想起此事,却有些戚戚然。

    他好心赠画,穷人家得了五两银子周转,已是天上掉的馅饼了,却得寸进尺,这令他不快。

    至于那当铺,瞧人家不懂价值以极低价格买下他的画,也不是什么正直之人。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古人诚不欺我。”

    刘景陵到底从未为金钱苦恼过,对百姓为了些许钱财便丢掉为人尊严和正直,十分不解。

    他的个性自小便是有什么说什么,不会掩饰,活得特别真。

    好在他有那样的身份地位,也庆幸如今是个开放的时代。

    刘景陵紧赶慢赶,路上还捎上了个武官家自小习武的姑娘,到京城时,舰队抵达已经过了一个月了。

    他的马车行驶在街上,那姑娘却是骑着马,跟在他的马车旁边。

    姑娘姓吴,她爹是个五品武官,去年才调职入京的。吴姑娘这次是打点好了家乡里的事儿,方才赶来京城,没成想盘缠没带够,幸好是碰上了刘景陵,才能顺路到了京。

    刘景陵掀开帘子,津津有味地打量六年未见的京城,总觉得附近的建筑瞧着既熟悉又陌生——哦对了,这路上还偶尔能见到穿着奇怪的异族人。

    想必就是跟随着舰队回来的外海人吧!

    刘景陵看得入迷,没注意到前方荣郡王府的人已经赶来了。

    刘桐和常润之亲自来接他们六年未见的儿子。

    刘桐来势汹汹,吴姑娘厉目一扫,她并不知二人的关系,只当对面冲过来的人要对刘景陵不利,当即便拔了腰间的剑迎了上去。

    刘景陵的侍卫眼见起了误会,忙大喊一声:“慢着!”

    然而刀剑太快,吴姑娘的身手不凡,已经将剑架在了刘桐的脖子上。

    她冷冰冰地出声问道:“何人?!”

    常润之顿时噎了一口气,刹住脚步,瞪大眼睛看着剑尖,大声道:“误会误会!我们没有恶意!”

    “没有恶意,为何向我恩公的马车冲来,还如此杀气腾腾?”吴姑娘丝毫没有退却,眼睛盯着对面,却是出声问后方的人:“恩公,此人可是与你有仇?”

    刘景陵已经被吓呆了,他与这位吴姑娘认识不过四天,路上同行也不过四天,没见她出手过,没想到她身手如此厉害……

    常润之顾不得见儿子的喜悦了,见他还愣着,顿时怒道:“陵儿!还傻愣着做什么?!”

    刘景陵这才回过神来,忙从马车里爬了出来,踉跄地跑到吴姑娘身边儿:“误会误会,那是我爹娘!”

    吴姑娘面上一顿,傻兮兮地转头看向刘景陵:“……那是你、爹娘?”

    刘景陵忙不迭点头:“对对,快把剑、把剑给放下……慢慢的啊……”

    吴姑娘却是猛地抽回剑,插回剑鞘,面上微红,后退一步尴尬地低首抱拳道:“误会一场,两位长辈莫要怪罪,晚辈吴君娇给二位长辈赔罪了。”

    刘桐面无表情,居上位多年,早年间这种行刺之事他也不是没遇过,倒也不至于被个小姑娘吓住。

    常润之却是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吴姑娘,又看向刘景陵,一脸了然的模样。

    “啧啧,陵儿啊……”常润之意味深长地出声道:“原来你喜欢……这一款的?”

    刘景陵一时有些懵:“娘你在说什么?”

    “没关系,娘都懂的。”

    常润之满意地看了吴姑娘一会儿,拽着刘桐走近刘景陵,比了比他的个头,又伸手捏了捏他的胳膊,这下总算是红了眼圈哽咽道:“臭小子,还知道回来……”

    刘景陵低声劝慰了两句,常润之擦擦泪:“好了,既回来了,那就赶紧把婚事办了吧。”

    “不是,什么婚事——”

    “娘都知道。”

    “不是啊娘,你知道什——”

    “吴姑娘是吧?走走,随伯母回家去啊。”

    “娘啊——”

    “娘!”

    “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