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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节 钟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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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节 钟繇

    山路很狭窄,两边的山象要挤压过来,头顶狭小的天空象是一条细长的线,照不进一丝阳光,山谷里暗得让人憋屈。

    曹冲的心情也很憋屈,他听了环儿的身世之后就一直没吭声,一直皱着眉着愣愣的看着前方。环儿有些害怕,再也不敢多说什么,小心翼翼的侍候着他。

    也许是因为曹冲的心情不好的原故,也许是因为山路太险的原故,周不疑他们也一个个不说话,闷着头赶路,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前方山路渐宽,天空也越来越亮,两边的山慢慢的分开了些,终于一缕阳光穿过山峰,照在了车壁上。

    曹冲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从车时钻了出来,眯起眼睛看着灿烂的阳光,招招手说道:“大家休息一会再走,元直,离长安还有多远?”

    “还有一日路程。”周不疑应道。

    “哦——”曹冲直起身来,向远处看了看,没有吭声。

    沿着渭水南岸一路西行,第二天下午的时候,曹冲一行人赶到了长安城外,当他们刚刚看到长安城墙的影子时,一种轻松涌上了心头,压抑了一天的心情总算抒缓了些,就连拉车的马匹都有精神了许多,昂首扬蹄,奋力向前。

    “公子,前面长亭里有人。”周不疑兴奋的叫了一声。

    不讲规矩躺在车里的曹冲撩起车帘向外看去,果然看到不远处长亭里站了十来个人,本来会着的,看到有车过来了,立刻一个个站了起来。

    车到跟前,一个留着三绺胡须的中年官员迎了上来,对着周不疑一拱手说道:“这位兄台,可是骑都尉曹大人的车驾?”

    周不疑侧身让开,扶着抖擞精神拄着节杖的曹冲下了车,微一躬身说道:“正是曹大人,请问阁下是钟大人派来的吗?”

    那个官员连忙行礼,恭声说道:“下官张既,奉钟大人之命,前来迎接曹大人,钟大人在长安城恭候大人优厚驾。”

    周不疑皱了皱眉头,觉得钟繇没有亲自来接好象有点托大了,不过看着曹冲一脸的平静,他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随口应了一声:“原来是德容先生,久闻大名。”

    曹冲却温和的笑了,将节杖递给周不疑,上前施了一礼。开玩笑,父亲曹操之前就跟他说过,张既张德容是关中有名的才智之士,和关中的马腾他们都很熟,建安九年要不是他说动马腾出兵相助,并州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呢。这次去说服马腾入京,还要仰仗他这个牛人,当然要客气一点。

    “小子曹冲见过德容先生。”

    张既吃了一惊,连忙回礼,他年龄虽大,可现在只是个议郎,面前这个小子虽然才十三岁,却是骑都尉,不可同日而语。照理说他应该给曹冲先行礼,哪有曹冲先给他行礼的道理。

    “公子折杀张既了。”

    “家父让小子给德容先生问安,先生近来可好?”

    “好,好,张既多谢司空大人。”张既满面笑容,司空大人给自己问安,这面子大了去了:“公子请上车,我们一起回起,钟大人正等着公子呢。”

    钟繇钟元常,颍川大族钟家家主,今年五十八岁,身高体壮,圆脸长须,或许是因为多年带兵镇守关中的原故,他身上自然而然的带了一股杀伐之气,不怒而威,他站在长安城府门外,看着在羽林骑和虎士们簇拥下驶来的车队,眉头不由的皱了一下,等到车队停稳,曹冲下车从周不疑手中拿过节杖,他这才大步上前拜见曹冲。

    曹冲面色严肃,站着一动不动,直到钟繇大礼参拜完了,这才沉声说道:“钟大人不必多礼。”上前半步扶起钟繇。

    钟繇心中不快,却不好多说什么,曹冲年纪虽小,官位也不如他,但他现在是使持节,是天子的使臣,受他一拜也不为过。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钟繇对曹冲有些反感,总觉得哪儿不对劲。他直起身来,脸上摆出一种很标准的笑容,侧身将曹冲让进了府门,进了正堂,刚要分宾主坐下。曹冲却拦住他钟繇。

    “钟大人且慢。”

    钟繇不由得有些不快:“大人这是?”

    曹冲将手中的节杖交给周不疑,然后整理了一下衣服,这才跪倒在钟繇面前大礼参拜:“刚才小子忝为天子使臣,故而受了大人一拜,官事已了,现在该小子给钟大人见礼,并致父亲大人对钟大人的问候。”

    钟繇的脸上一下子缓和了下来,心情一下子也好了很多,再加上曹公对自己的问候,让他脸上的皱纹都平了些。他连忙上前掺起曹冲,上下打量了一下笑道:“曹公有子如此,平生快慰啊。”

    曹冲一笑,他知道刚才这一拜让钟繇的心理舒服了些。其实曹操并没有让他带什么问候,只是半路上周不疑跟他说过,钟繇在曹丕身上下足了本钱,现在看到曹冲担任这么大的事情,必然会猜到曹操的心思,对于他来说,如果真的立了曹冲,那么他钟家在曹丕身上下的本钱就全扔进水里去了,并且有可能因此而受到牵连,那可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除了嫡庶之争之外,钟繇镇守关中多年,却是守卫之功多,军功有限,除了建安九年并州之战,他就没打过什么大仗。对他来说,如果曹冲到关中顺利招抚了马腾,就等于从他的功劳薄里挖走了一大块,不管从公从私来说,对他都没有好处。

    因此,曹冲对着这个关中实际上的主宰,不得不小心对付。周不疑肚子里那句话没有说出来,曹冲却猜出来了,在此关键时候,适当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是有必要的,即使对面的这个人是自己曾经的偶像。

    也正因为如此,曹冲在礼节上下足了本钱,用足了心机,先利用使臣的身份挑起钟繇的不满,然后再顺着他的毛儿抹,先抑后扬,一下子就缓和了钟繇的防范心理,打破他对自己无形中建立起来的那堵墙,然后自己才有可能登堂入室,不求他给自己多大的助力,至少不能让他在背后捣乱。

    趁着钟繇心情变好的时候,曹冲趁热打铁,从身后典满的手里拿过一卷手轴,恭恭敬敬的递给钟繇,朗声说道:“小子来时匆忙,未能带上礼物,唯有涂鸦一卷,请书名遍海内的钟大人慧目斧正,小子不胜惶恐。”

    钟繇接过手卷,首先被曹冲精心设计的装帧给吸引住了,他瞟了一眼用色庄重的丝帛装成的手卷,迫不及待的打开了手卷上的玉别子,展在手卷,看到曹冲精心写就的盗版兰亭序,连声称赞:“公子大才,繇哪有置喙之处,惭愧惭愧。”

    “哪里哪里,钟大人学通百家,书艺更是名扬海内,小子在大人面前,只是一无知小童罢了。这是上巳节家兄诸人的文集序言,小子所作,带来请大人过目,如果大人能施以如椽巨笔,定能化腐朽为神奇,为文集增添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