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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芸娘破水,肚子阵痛还不规律,只是隐隐地痛一会,间隔时间有长有短,还在顾芸娘忍耐范围。
苏景年被稳婆请出去,医女也跟着进来。
浣纱通知水房烧水。
苏景年站在门外,一颗心似架在火上烘烤。
卫寅心里也很紧张,他将这么大的事情给瞒下来,主子还没未来得及找他兴师问罪。撞上主母生产,他祈祷着主母少遭点罪,小主子顺溜的爬出来,主子心情好的份儿上,从轻处罚。
顾芸娘先破水,再发作,产程比先阵痛要快一点,饶是如此,苏景年在门外等了几个时辰。
屋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传出来,苏景年假装的平静彻底瓦解。
他想要推门进去,被卫寅给拦下来。
苏景年目光凌厉如刀,卫寅硬着头皮没有动,目光飘到门框上,苏景年搁手的地方深深陷进去几个指洞。他吞咽一口唾沫,“夫人说让属下拦住您,她生孩子的模样很丑,不愿给您看了去。”
顾芸娘是担心苏景年会吓着,她听过村里的妇人说生产的过程挺吓人的。提前叮嘱了卫寅,不许苏景年进去。
卫寅顶着苏景年施加的压力,艰难的说道:“我听卫冥说他媳妇生孩子,痛苦的叫声把屋顶要给掀了。生了一天一夜,孩子才生出来。他说叫得越厉害,离孩子出来就越近了。当时他听着,屋子都要给拆了。您看夫人一点动静都没有,可……可能是还没有开始?”
苏景年不懂,他还没来得及做好当父亲的准备。作为一个父亲需要做什么,如何照顾孕妇,统统都来不及去了解,直接就给做爹了!
他完全两眼抹黑,对生孩子一事一知半解,唯一知道的就是生产很痛苦。
此刻的内心焦灼如焚,恨不能以身代之。
听到卫寅的话,将信将疑,终究无法放心。
“还没有生,我进去陪她,等她要生了,我再出来。”
苏景年已经几个时辰没有见到顾芸娘,她在里面什么情况,一概不知。她越是如此安静,苏景年便越觉得煎熬,心中无比担忧,生怕她会有一个好歹。
生孩子十分凶险,对女人来说半只脚踏进鬼门关。
苏景年满脑子都是顾芸娘纤细瘦弱的身子骨,挺着一个硕大的肚子。
她能将肚子里的崽子平安生下来吗?
不必去想,也知晓她要遭受多大的罪!
尤其是卫冥媳妇生了一天一夜,如今才过去几个时辰而已,她一个人在里面受痛,必定会害怕!
她那般的娇气爱哭,又十分怕痛,苏景年只要想着她被疼痛折磨得掉眼泪,便心如刀割。
不顾卫寅的阻拦,他推开门进去。
顾芸娘躺在床上,嘴里咬着一块绢布,生生隐忍着痛苦。
两个医女让她深呼吸,憋着一口气往下用力。
稳婆道:“夫人,就是这样用力,已经看见孩子的头了,您再攒着一股劲往下使。”
顾芸娘深吸一口气,憋着一股劲往下沉。
疼痛仿佛要将她整个人撕裂,几乎受不住要泄气,听着稳婆在耳边打气的话,咬牙隐忍着。她实在不想要继续遭罪,只想要快快将孩子给生下来,继续用力。
骤然,门被推开。
浣纱反应过来,连忙堵在门口。
“三爷,夫人在生产,您不能进去。”
苏景年往内室望去,屋子里有血腥气,屏风挡住他的视线,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如何。
“我问过了,芸娘还未开始生,我先陪着她,等她要生了就出去。”
苏景年忍下心底的焦灼,尽量的心平气和。
浣纱愣了一下,想说夫人已经在生了。
“生了生了,是个大胖千金!”
稳婆欣喜的话传出来。
苏景年直接懵了,就生出来了?
不是说要生一天一夜?
苏景年反应不过来,他大步迈进去,屋子里的人在忙碌,也顾不上将苏景年请出去。空闲下来的医女要将人给请出去,触及苏景年的神情,不敢吱声。
苏景年入内,看着一盆血水,眸光一紧,双手握成拳头。目光落在顾芸娘的身上,她面色苍白,十分虚弱地躺在床上。
他大步过去,握着她的手,“辛苦了。”
一开口,方才发现嗓子发哽。
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一下,动作轻柔,十分怜惜。
顾芸娘摇了摇头,能为他生儿育女,这点痛不算什么。
于她来说,这一切很值得。
抬头,看着他眼睛里的红血丝,裹着无限的柔情,令人望而深陷无法自拔,亦是她放任自己沉醉在他的深情中,被他放在心尖上。
顾芸娘的指尖轻轻抚摸着他的眼睛,“你怎么进来了?”
苏景年没有回话,只是在她含着泪花的眼角轻轻亲一下。
“你还没有看孩子,我给你生个闺女,你不欢喜吗?”顾芸娘轻声询问。
苏景年哑声道:“你生的,我都喜欢。闺女更好,像你一样好看。”
“你看都没有看,怎么知道像我?如果像你呢?”
苏景年抿着唇角,看向孩子。
稳婆用剪刀麻利的剪断脐带,提着孩子轻轻拍着屁股,等着孩子啼哭。
孩子却是没有哭,一点动静也没有。
稳婆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她又轻轻拍着孩子的小脚丫,仍是没有哭出声音来。
“孩子不哭,咋办?”
稳婆急了,急忙询问医女。
医女跟在商枝身边学过产科,新生儿出生剪断脐带后,需要孩子自主呼吸才行。孩子出生后的啼哭尤为重要,可以帮助孩子闭锁的肺泡张开,曲缩着的胸廓得到伸张,肺叶也跟着张开,促使孩子自主呼吸。
医女将孩子接过去,她的手脚能动,偏就是没有啼哭。
顾芸娘是因为个子高,身体条件好,又因为孕期一直在走动,所以产程很快。即便如此,将孩子生下来仍是精疲力尽。
她听见稳婆与医女焦急的交流,心往下一沉,“孩子有什么问题?”顾芸娘心提起来,推着苏景年,“你去看看孩子。”
苏景年起身走过来,稳婆面色凝重道:“寻常孩子生下来,拍屁股和脚丫就会哭。这个孩子看着很正常,就是没有哭……”
医女道:“孩子不啼哭,她无法自己呼吸,怕是……”
后面的话没有说,但是其中的意思,大家都清楚。
“我来看看。”
苏景年神色凝重,面容肃穆。他站在医女身边,她手里抱着红彤彤,小小一只的孩子。这就是他和芸娘的孩子,她千辛万苦为他生下来的孩子。
这一刻,仿佛有什么东西狠狠撞击着他的心脏,一种无法言喻的情绪从心口四周蔓延开。
“我是爹。”
他伸出修长的手,轻轻握着孩子细嫩的手指,能够清晰的看见她薄薄皮肤下细小的血管。
孩子似乎有所感应,她收拢手指握紧苏景年的手。
“哇”地一声,哭得撕心裂肺。
医女与稳婆一脸惊喜。
“哭了哭了!都说闺女是爹爹的掌心宝,这话果然不假。爹爹打一声招呼,她就哭了,这孩子是和你们前世修来的缘分!”稳婆连忙说几句讨喜的话,搅散之前凝重的气氛。
医女赶忙将孩子抱走,包裹在襁褓中。
苏景年呆立在原地,看着自己的食指,上面仿佛还残留着余温,化作一股暖流从指尖蹿向心口,心底一片柔软。
这一刻,苏景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血脉相连带来的悸动。
苏景年望着躺在床上的顾芸娘,医女将襁褓放在她身边。窗外的暖阳洒在她的身上,苍白的脸上漾着温柔地笑容,顾芸娘亲吻着孩子的额头。这副温馨的画面,令他心里生出满涨的感动。
此后,他的人生无比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