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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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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的气温一日比一日高,橙色预警已经拉响。

    陈绍宸坐在书房,离开的这段时间回到公寓,墙角多肉植物似乎长大了。

    徐晨曦盛了一碗骨头汤,“喝点汤。”见儿子沉默,手边放着一本漫画书。她想想也知道那是顾盼留下的东西。她叹息一声,“有没有和她联系过?”

    时间过去一周,顾盼的微信微博都没有再更新过,一切都停在东遥山那张图片。

    陈绍宸抬眼,“她已经躲进自己的壳里,不会那么容易就钻出来的。”

    果然这两个人是心有灵犀,彼此了解对方。

    顾盼的那封信,徐晨曦不知道她写了什么,不过从儿子最近的表现可以看来,肯定是说服了他。

    不然以他的执着怎么可能轻易放手呢?

    多年后,有人问过陈绍宸,“既然你那么爱她,为什么那时候不去找她?”

    当时在海边,波涛滚滚。他眺望着远方,“因为我知道我们还有一辈子要走。”

    当初太年轻,很多事他都没有处理好。他知道终有一天,他们会别后重逢。

    八月中旬,徐晨曦要回c市了。临走的那天,陈绍宸突然开口,“我决定去美国念书。”

    徐晨曦正在收拾行李,听到他的声音,她慢慢抬头,隔着两米的距离,母子四目。“好。”

    顾盼回到c市,生了一场病。一个小感冒结果引发了肺炎。东遥山的事她没有隐瞒家人,平静地将这件事告知他们。

    此时的她已经缓过来了。

    顾念搂过她,轻柔地抚着她的背,放佛回到了她两三岁的时候。“我的盼盼长大了,妈妈支持你的决定。”顾念红着眼圈,女儿消瘦她看在眼底,半个月的时间,她已经瘦了八斤了。从她回来之后,宋怀承晚上都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觉。

    离别,也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重逢。

    自此,宋家默契的不再提起“陈绍宸”三个字,宋怀承甚至和梁家人都打了招呼,不要在女儿面前提到“陈绍宸”的名字。

    陈绍宸走的前一天,顾盼突然花絮的电话,“顾盼,你和陈绍宸是怎么回事?他要去美国了?”花絮的语气很急切,“我听我哥说的?他走了你怎么办?”

    怎么办?

    挂了电话,顾盼给花絮回了一条信息。

    “分手,是我决定的。”

    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顾盼看着手机里的航班,北京飞往哥伦比亚。第二天,她坐在院子里,一直看着蔚蓝的天。偶尔有飞机从空中飞过,她只是静默地看着,眼角悄然滑过一行泪水。

    首都机场。

    陈绍宸和家人同学一一道别,安检前,他似乎还看了一下大厅入口,人来人往,可惜他始终没有看到他想看的人。

    徐晨曦看着儿子的背影,她叹了一口气。

    陈湛北揽着她的肩,知道她这段时间为了儿子的事难受,“他们都还年轻,人生还长,或许以后会遇到更多更难的事。如果注定要过一生,那么这个坎总要面对的。”

    徐晨曦涩涩说道,“也苦了两孩子了。”

    “先苦后甜。”陈湛北回道。

    *****

    时间转瞬即逝,一眨眼,又要送走一届毕业生。

    三月草长莺飞,春光灿烂。

    大四学生很多状态,有的忙的要疯了,有的闲的都要长毛了。

    唐覃决心回老家,也已经和当地一所高中签下了合同。叶子蕤还在为系里的保研名额做最后的冲刺。

    顾盼晚上从工作室回来的时候,叶子蕤正在准备复试。她要考的是李晟门下,名额就两个,所以她压力很大。

    顾盼瞅着她勾了勾嘴角。

    叶子蕤睨了她一眼,“你现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哎,我都有点打退堂鼓了。”

    顾盼在纸上写道,“你绝对可以的。”

    “少了你这个强大的竞争对手,我是轻松了很多。”叶子蕤打趣道。

    顾盼打了一个哈欠,她连着一周没怎么睡觉了,眼皮又干又涩。

    “很累?”叶子蕤问。

    顾盼揉揉眼,点点头。明天还要去写论文,老师已经催了好几次了。

    第二天早上,顾盼去图书馆写论文。她快速地敲着键盘。对面有人坐下来。

    她写了一个小时,修修改改。一抬头见到韩叶行坐在她的对面,她伸懒腰的动作定下来。

    韩叶行微微一笑,“好久不见。”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换了一个发型,当初的齐刘海已经完全长长了。他偶尔会看到她扎着高高的马尾,露着光洁的额头,那双动人的眼睛全然成了焦点。偶尔,她也会披着长发。

    顾盼朝着他点点头,长发微微飘到胸前。

    他现在在t大读博,这几年两人见面的偶尔也会在学校遇见,却没有过多的交往。

    他们这一届的人陆陆续续离开了t大。

    “在写毕业论文?”韩叶行问道。

    顾盼点点头。

    “时间过得真快,我和你都认识快有四年了。”韩叶行望着她,眼里闪过什么。“上次你帮我做的图,我还没有谢谢你。”

    顾盼将论文保存好,合上电脑,在纸上写道,“举手之劳的小事。”

    韩叶行怔默,“顾盼,将来你有什么打算?”

    顾盼还真没有想过,摇摇头,写道,“顺其自然。”

    韩叶行失笑,他静静凝视着她,“你倒看的来。”

    两人一起去食堂吃晚饭,在食堂遇到金染,金染和她的男朋友一起用餐。这三年,金染和宿舍的人几乎没有什么交流。

    顾盼虽然觉得惋惜,不过也没有强求。

    论文交上去之后,没过几天,导师给她回复,好好准备答辩。她终于舒了一口气。

    上了□□,就收到编辑云朵的信息。

    云朵:cici,什么时候能交稿啊?

    顾盼:六月。

    云朵:求快点啊,我等的头发都白了。

    顾盼笑,想着怎么安抚她。

    云朵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cici啊,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见个面?我都把我的身份证、工作证给你看了,你放心我绝对不是骗子。

    顾盼:这年头骗子无孔不入。

    云朵吐血。

    一年前,顾盼偶然将自己的漫画故事发到网上,讲述的是一个橙子和面包的故事。一周后,她的微博突然涨了十万粉。

    云朵是一家出版公司的编辑,第一时间联系她,和她谈签约的事。顾盼一开始就拒绝了,云朵就这样还和她保持着联系,时不时提一句,给我吧。

    不过顾盼直到今年才答应签约,云朵小姑娘简直受宠若惊。

    她打开微博,两百多条粉丝留言。她认真的看过,虽然不能每条都回复,不过每一条留言她都要看的。

    “cici,很好奇为什么会去这个名字啊?是喜欢喝喜之郎cici吗?”

    顾盼浅笑,没有回复她。

    因为她生命中一个重要的人,他名字的缩写——csc。当初注册的时候,她脑海第一个冒出的词。

    简单别有深意。

    两年多的时间,他们都没有联系过。顾盼偶尔在学校也会听到关于他的消息。

    听说他在美国依旧很出色。

    听说他交了一个女朋友,漂亮睿智。

    ……

    一切只是听说。

    顾盼揉了揉酸涩的眼角,继续去画漫画去了。

    几日后,网上有人发了一条帖子,“美院美术系y同学被包养”,帖子一发上去,点击没有多久就上千点击了。

    顾盼无意瞥道,惊觉帖子说的人是子蕤。她赶紧联系叶子蕤,叶子蕤却没有回复她。

    到了晚上,叶子蕤才回来,脸色暗淡。

    顾盼和唐覃一脸的担忧,“怎么了?”

    叶子蕤惨淡的笑了笑,“下午院长找我,保研的名额原本已经确定了,现在我不能上了。”

    顾盼和唐覃都不能接受,她们都知道,叶子蕤为了这次保研浮出了多少心血。

    “这不是颠倒黑白吗?”唐覃愤愤不平,“我们去找院长,我们可以帮你证明的。”

    叶子蕤摇摇头,“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谁信?我是拿了周润之的钱,我母亲生病以及后世都是他帮忙。”

    可是这不是包养关系!

    顾盼在纸上写道,“我去找李老师,请他出面。”

    叶子蕤拉住她的手,“不用了,我已经决定了,不读研了。嗯,我那些债还没有还清,我得赶紧赚钱早点还清早点了结。”

    顾盼表情凝重,眉心拧着。

    叶子蕤是下定决心了,或许是对这段感情的失落吧。

    这几天宿舍的气氛一直很不好。周五晚上,班上一个同学过生日,请大家去吃饭。毕业在即,还在学校的人都去了。

    也不知道是谁买了几扎啤酒,她们坐在角落。

    叶子蕤拿过一瓶啤酒,“你们要不要?”

    唐覃摇摇头,顾盼点头。

    叶子蕤开了一瓶递给她,两人碰了碰,开始喝起来。

    啤酒入口苦涩,顾盼并不喜欢。

    叶子蕤现在难受,她需要一个宣泄口,喝酒便是一种方法。一口又一口,一人干了两瓶。叶子蕤的酒量很好,这件事只有他们几个人知道。顾盼就不行了,喝了两瓶,大脑就有些犯晕。她便出去透透气。

    九点多这时候餐厅的人越来越少。顾盼站在窗口吹着风,脸也渐渐清醒。

    夜色浓郁,晚风从窗外吹进来,掀起她的长发。

    这时候一行人从包厢走出来,顾盼扫了一眼几个男人,她微微撇开眼,看着窗外,耳边是他们的脚步声。她闭着眼睛任由风吹在脸上。

    “陈绍宸,去唱歌吧——”

    一个声音传到她的耳朵,顾盼血液都沸腾了。她猛地睁开眼,在橙黄的光线下,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顾盼的思维突然凝固住了,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大脑一片空白,不知该做什么。

    如若再次遇见你,我当如何面对你,以微笑?以眼泪?

    顾盼不知道,自己早已满脸泪痕。当有人递了一张面纸在她面前时,她才恍惚的发现,原来自己哭了。

    班长沉声说道,“我送你回去休息。”

    顾盼擦擦眼泪,摇摇头,表示自己回去。

    班长语气失落,“顾盼,我——当年的事很抱歉,如果我不邀请你去写生,也不会发生那么多事。”这几年,他一直懊悔自责。

    顾盼在手机上写道,“班长,那件事和你无关,是我自己的问题。”她浅笑对他挥挥手,转身下楼。

    陈绍宸坐在车里,车里一片漆黑。他翻看着手机,屏幕停在微博页面上。暗色中,手机的光芒折射在他的脸上映出他的无关线条,俊朗清逸,眉宇间难得浮出一抹温情。

    副驾驶的人瞥了一眼他的手机,“你还在追这个漫画吗?”

    陈绍宸轻轻嗯了一声,“我想知道结局。”

    “结局是什么?”那人问。

    陈绍宸眸光一闪,“作者还没有画完。”他意味深长,“我也去问问作者结局是什么。”

    “这个作者名字取得不好,不像会红的名字。”

    陈绍宸不挑眉,“不,我觉得很好。很亲切。”

    前方,一个身影出来,脚步有些快,安静而专注地往前走。

    陈绍宸歪着头目光紧紧地锁着那个身影,他的眸色越来越沉。

    “嘿,是个美女。”那人笑说道。

    陈绍宸启动车子,车子从顾盼身旁缓缓而过。

    顾盼微微往边上靠了靠,等着车子开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