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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黄仙冷冷地望着那站在一起的两人，心中无悲亦无喜。
他甚至有点儿想笑，这苍雄帝国，竟生出了这样一位极品帝主，真是哀其不幸。
在两人的施压下，燕黄仙仍能以平静之姿坐在椅上，颇为不屑地给自己倒了杯茶，轻轻地吹着，抬眼间利光刃剑，道：“申屠，看在你请我吃了这顿饭的份上，我就好心提醒你一句。”
听闻此言，申屠眼皮一跳，不好之感隐隐而升，谁想身旁之人竟如此不懂眼色，见他迟迟不行动，楼敬风气急败坏，便抽刀向他砍去。
“蠢货！”申屠大喝一声，一个翻掌过去，白光从掌心跳出，迅速包裹住楼敬风的正把利刃，楼敬风并不甘心，腾出两只手来，与这股凌空之力较劲。
申屠眼神一沉，一个猛烈地转手，便将楼敬风手里之刀生生地挣脱，并收手抬掌，一击狠劲向楼敬风迅速劈去。
手像被烫了一下，让毫无准备的楼敬风大叫一声，瞬间松开了手，刀掉在了地上，而他刚转头，一个骂字都未脱口，只见一串耀眼夺目的白光迎面击来，震得他五脏六腑瞬间膨胀，随后又迅速缩小，内脏的巨大变化使他痛苦不堪，难忍其疼地倒在地上，抱膝痛叫，五窍开始流血，他的身体一震一震，神志渐渐模糊。
“哼，无用之人，死了也不足为惜。”申屠把眼神继续放到燕黄仙身上，对面人对他的举动丝毫不感到意外，依旧闲闲地品着手中之茶。
申屠率先沉不住气，朗声问道：“先生有话不妨直说，这吞吞吐吐，一点儿也不像你玄商人的性子。”
燕黄仙对此置若罔闻，将手中茶杯放到鼻间，轻轻一嗅，清香扑鼻，不免赞道：“上好之茶叶，配上上好之茶，才算绝佳。”
申屠的眉心皱了起来。
这个燕黄仙，他又在搞什么花招？
“申屠宗主知道，茶叶溶水虽苦，但需历尽三个步骤，于此之外，方品得好茶。”燕黄仙悠悠说道，“这考究的是人的耐心，燕某不才，在为人上可谓鲁莽，而在采药读经上，倒颇有十年如一日的心得。”
只见申屠的神色越来越不耐烦，一场滔天大怒即将爆发，燕黄仙又说道：“这布局就要和这品茶一样，拥有耐心之人、运筹帷幄之人，方能取胜。如果一味使用蛮力，用武力取胜，那就是有勇无谋、鲁莽冲动。”
“你这话意思，是说我鲁莽、我有勇无谋？”申屠强忍压下心中不满，沉声道，“燕先生，你两次三番地侮辱我，这就是你天下第一赛神仙的作风吗？就不怕传出去让人笑话？”
“这是你混元宗的地盘，是你申屠的天下，是你申屠一姓的帝国。我燕黄仙不过一个平民，有什么资格，谈名声与作风？”燕黄仙抬眸扫他一眼，淡淡道，“你尽管放心，我燕某再狂妄，也无法召集所有玄商旧人，将你这处心积虑扶持的帝国，在一夕之间摧毁——”
“好你个燕黄仙，我给你脸你不要脸，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申屠大喝一声，将绝招“天地肃杀”的第三重渐渐积晕于丹田汇力，目光沉然间，一圈淡淡的白光已从他的脚底慢慢升起，将他周身包裹。“天地肃杀”此招，是借散力，将天地间的能量吸收于自身一体，将它转化为自身力量，从而给对手致命一击。
此招的优点是威力大、准确率高，让对手无处遁形地受到致命一击。而缺点则是耗时相对较长，每升一重境界，就需要多花03秒的时间来蕴力。
这在高手之间，是极为漫长的时间，但对高手来说，也可成为可利用的时间。
对申屠来说，就是再适合不过的这类型高手。
他一边毫不掩饰地释放着自己白段的散力，一边仍有精力空出一只手，暗暗蓄力，只要燕黄仙做出任何逃跑的动作，他都能在瞬间将他束缚，让他尝尝什么，才叫做真正的生不如死。
可是，他没有——
“申屠，我刚才就提醒过你。”燕黄仙未露丝毫怯意，他冷硬地说道，“你到现在都还没注意到吗？你不觉得，释放散力的时候，你的身体明显开始僵硬了吗？”
申屠闻言不禁皱眉，经他这么一提醒，还真没发现，方才释放散力，明显比以往都慢了许多。
处理了一下楼敬风的原因，让他的大脑暂时充血，所以连体内经脉渐渐开始僵硬都没察觉。而等现在，情绪渐渐冷静下来后，才猛然发觉，从脚底一直升到胸口，那种钻心的冰寒入骨。
“燕黄仙，你在我身上下了什么咒！我现在就把你杀了！”申屠大斥道。
他说着就双手合十，一股白气从掌心喷薄而出，原本该是雪白透明的颜色，竟然沾上了几丝红意。
是散力不纯吗？——
不，不是。
申屠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出，数尽洒在了纯白的散力气体上，散力渐渐淡去，而他在天旋地转中，忽地双腿发软，一个栽地，便直直地跪在了地上。
但他不愿低头，即使嘴染斑斑血迹，依然昂首挺胸，眼神冷酷地擦去嘴角鲜血，咬牙切齿地一句一字道：“燕黄仙，真没想到，你是这种暗下杀手的小人。”
燕黄仙久久地凝视，摇头道：“不，永远不要拿你和我作比较。那会让我感到耻辱。”
“你！”申屠一个气急运功，牵扯到体内分布上下的经脉，疼痛感瞬间四面八方延伸开来，让他疼痛无比，动弹不得。
“你最好不要强行使用散力。这只会加速你自身散力境界的退化。”燕黄仙看着他痛不欲生仍然咬牙死撑的汗脸，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嘲讽，没有丝毫同情地说道，“当你求荣而出卖玄商帝国，侮辱玄商同胞的那一刻，你就应该料想到，往后必有这么一天，你会跪在玄商人的面前，像狗一般地不得翻身。”
“你放屁！我再落魄，也不会跪倒在你这话人面前。”申屠用手撑着地面，强行起身，然而腿还没抬起来，咬牙也抵挡不住从身体四面八方涌来的钻心之痛。
他再一次地跌倒在他面前，眸中怒火重重，满是不甘之色。
“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罢了。”燕黄仙望着他，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他从申屠手下救下尹贺时的画面。
已受重创的尹贺，当时吐血不止，燕黄仙只有暂时替他点了穴道，保他一时肺脏。
那个五岁的小少年，却一把抓住他的手，在他的掌心，一笔一画地写下两个字：茶水。
燕黄仙当时就骇然不已，直到现在回想起来，也无法相信，这是一个只有五岁的少年能够想到的计谋。
但他又不得不相信。
他相信尹贺，更相信死去的妻子临终前的预言。
“在苍雄帝国的藏书阁内，你会遇到一个少年，他将终身守护绾歌。而你，我的爱人，你将会在那一天涅槃重生。我等着你。”
“涅槃重生呵。”燕黄仙痴痴地念着这个词，他的眼前仿佛已经出现，这间内阁，燃烧起熊熊烈火的壮举了。
他的眼前是一片赤红之色，火光中，他和妻子，都相信着永生。
“你是说，你让燕先生在水里下毒，封住申屠的经脉，让他不能释放散力？”
这间紧闭大门的屋子里，传出了小黎不可置信的声音，她瞪着眼睛道，“你疯了，如果暴露了，你和燕先生都会没命的。”
“我知道，但这是唯一的办法了。”尹贺望着小黎，安抚道，“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在混乱中逃出去。小黎姐姐，难道你不想获得自由吗？”
“自由？当然想了但是，你有没有想过，逃出去后面临的，可能是一生的逃亡生涯，而不是自由？”小黎对他的天真感到失望，情绪也很激动。
尹贺能明白她的心情，也不怪她脸上露出的失望神色，只是轻轻问道：“小黎姐姐，很久以前我就问过你。你相信我吗？那时候，你给我的回答是肯定的。现在，我想要再问你一遍，你相信我吗？”
你相信我吗？
这个清脆的少年音与多年前稚嫩的童音重叠，在小黎的耳边交递响起。
她有那么一瞬的怔愣，眼前的小十三好像又不是小十三了。他的影子，是一个年长的男人，身材消瘦，面容清癯。
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幻觉了。
那应该是小十三四十年后的样子吧。
小黎苦笑了一声，如果没有小十三的话，她此时就不是小黎了，也许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边疆军营里，充当着男人享乐的军姬；也许不堪凌辱，早早上吊死在某一棵歪脖子树上，魂归何处了。
她还有什么理由，不相信他，不全身心地支持他？
“好吧，我答应你，我们一起逃出去。我相信你，会给我带来一个更好的生活。”小黎重重叹息一口，握住尹贺的手，坚定道，“你也要答应我，如果有事，尽管和小黎姐姐说，我一定全力协助你。但一定不要单独行动，可以吗？”
尹贺点头，转头看天色渐晚，琢磨道：“想此时，燕先生应该已经得手。”
“但外面还没传来任何消息，是不是中途出了什么事？”小黎坐立难安道，“就这样把燕先生一个人丢在内阁，面对豺狼一样凶恶、狐狸一般狡猾的申屠，真的没问题吗？”
真的没问题吗？
这个问题也在心头不断追问过他。
尹贺长叹一声，道：“我不知道。”
他确实不知道，燕黄仙到底会怎么做。在当时紧迫的环境下，燕黄仙只是匆匆一句“一切交给我”，就将他丢在了地上。
尹贺没有想到他会跟申屠和帝主独处一间。他想不到他会做些什么。
但他唯一能够确认的，是燕黄仙的能力和人品。
不轻易许诺言，许下就誓死完成。
这样的人才最值得追随，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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