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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中尉程不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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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求使君与小民做主!”

    赵破奴刚一被带出来,饭肆里突然奔出个人来,一身的狼藉,脸上全是血,一边跑一边还在嘴里哀呼道。

    到军官面前,这人“扑通”一下跪倒在马前,也不说话,就趴在那里嚎啕大哭起来。此情此景,便是我这个肇事者也不禁心生恻隐。

    马上军官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翻身下马,军官在我三人面前站定。目光一扫我三人,而后将视线停留在跪在地上的苦主身上。

    “地上何人?”军官问道。

    “禀告使君,小民乃……乃此间……主人。”苦主一边大哭一边回道。

    “可知这二人为何在此生事?”军官又问。

    身为店主,即便事必躬亲,眨眼间发生的事情他也不可能马上知道。所以在听到军官这样一问,苦主声泪俱下,说道:“使君在上,小人亦是不知!方才小人正于肆中招待食客,这汉子突奔将进来,逢人便打,拆我房门、坏我屋墙、损我肆中器物无数,使君可要为小民做主啊!”

    “可知何人在你肆中生事?”军官再问。

    “便是此人!”苦主一指赵破奴,咬牙切齿说道。

    看向赵破奴,军官厉喝一声,“大胆狂徒!侍强而凌,无故生事,你可知罪?”

    “何来无故?分明此人欺人太甚!”盯着跪在地上的苦主,赵破奴怒道,“我家主公来此用饭,竟被此间奴仆连连驱赶,若非如此,小民岂能做出此等狂悖之事……”

    “狂徒!”不等赵破奴说完,军官一声怒喝,“辒辌车为丧葬之所用,向来为商家忌讳,尔等不知收敛招摇于市便也罢了,今,以此为由,故生事端,我岂能任你作恶——来啊,将此人押至一旁,待我问明事由,一并押回中尉署。”

    听军官一说,我知道这下糟了。我说一路所过,街面上的那些眼神总给我一种怪怪的感觉,原来大唐朝的马车在大汉朝竟作丧葬用,这下麻烦了。只是事情已经做了,想后悔也都来不及了。

    事情是我让赵破奴做的,让赵破奴背锅这种事我干不出来,而且从这军官的话里我听出,这锅也不是赵破奴背得了的,不管赵破奴愿不愿意,这军官今天是非把我拿下不可。

    既然跑不掉,还不如挺身而出,至少让赵破奴知道我这个主公还是有几分担当的。再说,我堂堂一中大夫,一国家高级干部,顶多也就罚点款而已,我就不信一个小小的派出所所长还敢拿我进大狱。

    于是,当军官的视线刚落在我身上,不等他开口,我便上前一步,对军官道:“方才之人乃我府中护卫,所行之事受我指使,你且将人放了,一切后果由我承担。”

    军官一脸玩味,“如此说来,你承认你便是幕后唆使之人?”

    军官的神情和态度让我极其不爽,看样子他还真拿中大夫不当干部。迎着军官的目光,我傲然道:“非唆使,命令耳!本官当朝中大夫,乃皇上亲封,你小小一下官,安敢与上官这般说话?尊卑之道你难道忘了吗?”

    这军官在嘴角向我展露出一种让人看不懂的笑容来,“我署理中尉署,官职中尉,秩俸中两千石,银印青绶——敢问中大夫,你我二人,谁为上官,谁为下官?”

    虽然我不知道中尉在武帝这个年代究竟是个什么官,可光是俸禄,这家伙就高出我一倍或许还不止——中和比肯定不是一回事,绝对要高级得多,何况还有个银印青绶。

    在这大汉朝,如此高级的官员,竟玩弄起微服出访扮猪吃老虎这套把戏……要不是收得快,那些即便在大天朝也会被叉叉代替的国骂早被我一口给喷了出来。

    我还能说什么?

    暗自长叹一声,我只得上前一步,向眼前这位中尉揖上一礼,嘴里道:“不知中尉来此,下官……实在惭愧。”

    “来啊,将中大夫与先前之人一并押回中尉署。”

    中尉的口气很是傲然,超过我先前,即便看不到他的样子,我也猜得到,他一定是在用一副很是不屑的神情在和我说话,并且用一根食指朝我指指点点。

    “使君英明!”

    “长安城幸得使君在!”

    “我等保佑使君长命百岁!”

    ……四周响起围观群众的阵阵喝彩。

    我暗恨,却无计可施。好汉不吃眼前亏,我要顽抗下去,这中尉绝对揍我没商量,而迎接他的一定是那些围观群众更加热烈的喝彩。

    一片喝彩声中,几个士兵走上前来开始执行程序。其中两个将一根粗麻绳搭在了我颈背上,另外两个扭住我的胳膊准备往后掰,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一片喝彩声中响起——“怎会是夫子?”

    卫青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我突然有一种就要热泪盈眶的感觉。下意识地,那句“大人救我”的台词差点脱口而出,好在最后我忍住了。忍住的原因,是因为我突然想起,说这句台词的角色一般都是反派——我怎么可能是反派?当然不是!我不过是犯了一点小错而已。

    阵阵“让开”“让开”的呵斥声中,卫青从人群中走了过来,眼睛红红的,也不知道是刚哭过还是昨夜没睡好。与卫青一道进来的,还有一个身材面相十一二岁左右的少年,就跟在他身边。

    到身前,卫青很是客气地一揖礼,对我道:“卫青见过夫子。”

    面对卫青的恭敬和问候,我就是想装不认识都不可能,可又不知道卫青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官,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只得尴尬并且含糊一声,“卫……那个……巧啊……”

    “夫子所犯何事,何故让中尉署擒拿?”卫青问。

    这话问得,就像刚被人打过一次脸又要被人再打一次一样,这让我很是怀疑卫青这家伙说这话是不是成心的——能在智商云集的朝堂混得风生水起,就是再弱的智商,那也是属于高智商这一列,高智商的人岂会问出这样的话来?

    我没有回答卫青,将头低了下来,不是因为羞愧或者不好意思这类的,而是只有低着头,我才好拿眼珠子去瞪他。

    我刚低下头,就听卫青开口说道:“不识将军,可否借一步说话。”

    不识……程不识?名人啊!

    我立刻抬起头来,看向这个在景帝和窦老太太心中有着重要地位的人物。可这时,程不识已被卫青拉到了一边,在那里说着悄悄话。

    “他们这是在搞哪出?”我一头雾水。

    两人像是谈崩了似的,没说几句,就听卫青大声道:“程不识将军,皇上今日一早颁下圣旨,任命夫子出任中大夫一职,此事你可知晓?”

    听得出,卫青是想让程不识把我放了,程不识不干。

    “此事我程不识自然知晓,无需卫侍中提醒。”程不识答道。

    “既知晓,又捕拿夫子于当街,莫非你故意为之?”卫青的口气听上去很是严厉。

    “卫侍中休要欺人太甚!”只听程不识怒道,“中尉一职,以捕不法之人、管不平之事为任。中大夫当街唆使恶奴行凶伤人,毁人屋舍财物,物证苦主皆在此,何来故意一说?休说中大夫,便是当朝三公做下此等事来,老夫必拿之!”

    一番话掷地有声,铿锵有力,要不是我身为被告,指不定我也要伸出大拇指来点一个赞。

    “先生休要担心,我这便去找皇上。”理论不过,卫青丢下一句,就要离开。

    想到我要被抓走了马车里的杨玉环怎么办,我赶紧抬头,对已转身就要离开的卫青道:“卫侍中留步,我有一事相求。”

    卫青转过身来,很是客气地一礼,“夫子有事但讲无妨。”

    我一指边上那辆马车,对卫青道:“此去中尉署,不知何时能回,家眷还请卫侍中照料一二。”

    “夫子但去,府上家眷卫青定用心照料。”卫青一口应承下来,而后转过身,指着一干跟随中的一人道,“卫桑,你且将夫子家眷送入我府中,须得小心侍候,再命人去夫子府上,将屋舍清扫出来。”

    “喏。”

    再指另一人,“卫懂,你带二人与夫子同去中尉署,若有人以律法之名行不法之事,你速速与我报来。”

    “喏。”

    吩咐完之后,卫青转过身对我又是一礼,“夫子且宽心,卫青定为夫子请来陛下圣旨。”

    说完之后,他这才直起身来,带着那个与他一同进来的少年,向停在不远处的那辆打着伞的马车走去。

    “将一干人犯带走!”程不识一声令下。

    身边那几个之前停下来的士兵又再一次执行起未执行完的程序……

    “舅舅,此人当街不法,被中尉署拿了去理属应当,舅舅何故与他这般客气?”少年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

    “去病,不得对夫子无礼!”就听卫青一声呵斥,“夫子大才……舅舅昨日与你看过《精忠报国》一书,你可知是何人所著?”

    “难不成还是这位夫子?”

    “正是!”

    “惨——啦!”就在卫青声音落定之时,脑海之中,快一天没有说话的乱灵儿突然发出这样一声很是幽怨的哀呼。虽然看不见,但从她的语气中,不难猜出此时她是怎样一副表情——皱着眉头,苦着小脸,眼睛里全是委屈……

    “人家……人家……”小丫头似乎想对我说些什么,只是到最后她还是什么也没说,又一次让自己陷入了沉寂。

    乱灵儿虽然没说,但我却猜得到她想要说什么——十一二岁的霍去病,二十余岁的杨玉环……

    乱灵儿的惨呼被我直接无视,相差十岁左右而已,有什么关系?杨玉环天生丽质,基因强大,就是再过三五十年,老得走不动了,说不定她的容貌还停留在现在的样子。至于霍去病,十一二岁……年龄是小了一点,不过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先结婚后恋爱,童养媳这个名字虽然不好听,可杨玉环好歹是个正妻。

    堂堂四大美人之一的杨玉环,竟被人许与他人做童养媳,这样的念头要是流传出去,生出这个念头的人,绝对是全体男人追杀的对象!

    而生出这样念头的人,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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