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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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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庆历四年十月,心灰意冷的原知谏院、现直史馆、同修起居注蔡襄,以家中父母年迈为由,上书请求离京,到家乡附近郡县任职,并以右正言出知福州,新政又一员中坚离开京城。

    同月,受夏竦废立诏书困扰,谗谤益多,加上范仲淹、富弼等一班正直之士相继离去,直集贤院、兼国子监直讲石介意不自安,也上书求去,出知濮州。

    大宋帝国政坛一时间乱云飞渡,犹如庆历四年这个冬季一样,让人感到彻骨的阴寒、冰冷。

    几乎所有极具心术的政治家都懂得,打垮对手、永除后患的惟一办法就是铲草除根。

    帝国现任枢密使贾昌朝;御史中丞王拱辰对这个道理就领会的颇深。从当初大嘴欧阳修攻击两制所用多非人开始,御史台跟新政大员们就已经是水火不容。现在,范仲淹、富弼不在京城,欧阳修、蔡襄一班刺儿头也已失宠,朝中只剩上一个支持新政的杜衍,和一个不大参与新政具体事务的枢密副使韩琦,这实在是彻底击败政治对手的绝佳时机。惟一缺少的是寻找一个机会,搬倒首相杜衍,杜衍一倒,剩一个韩琦独木难支,不足为惧。

    这个机会很快来了,那就是狂热支持新政、时任集贤校理、监都进奏院苏舜钦监守自盗案。

    苏舜钦是杜衍的女婿,颇有才气,写得一手好文章。或许正是有这个资本,养成了他年轻气盛、放浪形骸、不拘小节的秉性。

    苏舜钦是新政的坚定支持者,且时常发表一些讥刺权贵的言论。苏舜钦和蔡襄、孙甫等人过从甚密,范仲淹、富弼推行吏制改革,颇引用了一批当时小有名气的下级官吏,苏舜钦便是其中之一。仁宗庆历四年十一月初,进奏院要举行一年一度的赛神会,苏舜钦按照以往的惯例,用卖掉废弃公文纸的钱,召集了一批声气相投的同僚欢宴聚会,又请来了几个乐妓助兴。

    当此特定的节庆日,一班不拘小节的文人雅士,聚会招妓乐相陪,虽然是有碍了清议,但也算不得什么出格之事。

    然而,苏舜钦却没有想到,就是这件无伤大雅的小事,让那些对新政虎视眈眈的人鸡蛋里面挑骨头,找到了打击政敌的借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问题,就出在苏舜钦用来待宾客、请乐妓的钱上。

    虽然进奏院以往举办赛神会的花销都是这般得来,但苏舜钦是杜衍的女婿,身份敏感,磨刀霍霍的御史中丞王拱辰自然要抓住这个机会,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于是指使手下鱼周询、刘元谕,上书弹劾苏舜钦等盗用公款、大宴宾客、且狎妓**。

    王拱辰,这位天圣八年的科举状员,在北宋历史上也算是一代名人,但毕竟其名号不是太过响亮,但要提起王拱辰孙女生下的另一位名人,那则一定是如雷贯耳——宋代女词人李清照。李清照是王拱辰的外甥女。

    御史们的弹劾无疑是言过其实,危言耸听了。

    但也正是因为危言耸听,才让软耳朵的宋仁宗勃然大怒:一班朝廷官吏,盗用公款,大宴宾客,还敢公然狎妓**,这还了得?立命将此案下开封府劾治,并连夜派出大批内侍宦官,四处抓捕当天参与饮宴的人。

    京城寒冷的深夜,马蹄声碎,一片肃杀。

    这次御史台和朝中保守势力对新政支持者实施的打击,不啻是一场白色恐怖。但似乎王拱辰们也明白,仅靠苏舜钦盗用公款这件事,恐怕不足以给新政残存力量以彻底的毁灭,于是,御史中丞王拱辰按照枢密副使贾昌朝授意,抓住范仲淹推荐的集贤校理王益柔在宴会上所作《傲歌》大兴文字狱,说王的《傲歌》中有“醉卧北极遣帝扶,周公、孔子驱为奴”两句话,弹劾王益柔狂妄犯上,是对先贤的大不敬,其罪当诛。

    而其余朝中大臣如张方平、宋祁等,也一力支持王拱辰的弹劾,一时间大宋朝堂西风萧瑟,乌云密布。

    形势对改革派们大不利,双方力量对比更是悬殊:

    对于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帝国中央内阁大员中,自新政实施以来便始终保持沉默的首相章得象仍然是一言不发。

    首相杜衍受女婿牵连,必须避嫌。

    范仲淹、富弼不在京城。

    枢密使贾昌朝,本就是王拱辰的幕后指使。

    能为这场新政支持者说上话的,只剩下一个枢密副使韩琦。

    在反对新政的朝廷官员中,似乎很少有人把韩琦做为攻击的目标,这其中一个最主要原因,就是韩琦从不因为自己的好恶去跟别人争执。史书说韩琦“天资朴忠,折节下士,以诚待人,无论贵贱礼之如一,其喜怒不形于色,厚重比周勃,政事比姚崇”。

    事实也的确实是这样,在待人处事的准则上,韩琦“惟务容小人,善恶黑白不大分,故小人忌之亦少”。意思是韩琦在和人交往的时候,不象范、欧、富等人那样分谁是君子、谁是小人,

    但韩琦的原则却是必须分邪与正、公与私,至于黑白善恶,各人所见,心中有数就可以了。

    史书对韩琦的这个评价应当是极为中肯的,而韩琦自己的座右铭更是“欲成大节,不免小忍。”但是,尽管韩琦有着“克己”的处事原则,但韩琦却绝对拥有着“君子”的高风亮节,这也是韩琦和范、富、欧等人相知相沫的根本原因,同时也就注定了韩琦和范、富、欧们必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命运。

    现在,面对王拱辰等对苏舜钦、王益柔等人的构陷,朴质忠正的韩琦不能不站出来,对仁宗皇帝有所提醒了。就在京城这场大搜捕之后,韩琦在朝见仁宗皇帝时委婉上言:“前日听说内侍拿着公文,连夜在京城搜捕一班馆职人员,以致众听纷劾,苏舜钦不过酒醉之过,只让有司劾治也就是了,何至于严重到这个地步?至于王益柔,也只是少年狂语,哪里用的着深加追究?天下的大事太多了,陛下身边近臣理应与国家休戚与共,放着这么多大事不说,却去追究一个王益柔,这其实是另有深意,不只是为了一首《傲歌》而已。

    韩琦的提醒,可算是一针见血,又极为中肯。

    但此时的仁宗皇帝已经不是先前的仁宗皇帝了,从某种角度上说,今天能借此机会消除这些有“朋党”之嫌的人,也正是宋仁宗求之不得的事情,宋仁宗又岂会因为韩琦的提醒,放过这个天赐的良机?

    但宋仁宗也知道,如果因此诛杀王益柔,也确实太过,何况先太祖有着不杀士大夫的祖训,因此,宋仁宗选择了一个双方都能接受,同时又达到消除“朋党”势力目的的办法:

    监进奏院苏舜钦、监进奏院刘异,给予除名勒停处分。

    王益柔等10多名支持新政,参与宴会者贬出京城。

    新政的党羽们,至此终于是星云际散了。

    而王拱辰者们则对这个结果甚为满意,不无喜悦地额首相庆:“吾一举网尽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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