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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吴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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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巽自己是不出手的,他身后那两名将士也不多说,直扑而上。我曾随父亲上过战场,也见过吴国将士教场演兵,他二人的刀法虽然漂亮,但在我吴国将士之中却属于中流一等。大概是羽林军常驻长安,养尊处优惯了,刀法再花哨也没有了迅捷和灵气。倒是那名持枪的将士,起手出枪有虚有实,有奇有正,未等那二人近身,枪头便不疼不痒地点到了他们身上。那将士似乎也不愿伤了他们,手腕翻转,轻轻一挑,其中一个便飞出了一射之地。

    我小时候见过云岫和她父亲习枪,云岫虽是女孩子,学的却是燎原枪法,气势上是一往无前、全力以赴。而他的路数却像是杨氏的梨花枪。此枪法靠的不仅是力道,招数的变换更需要用心琢磨,所谓习得容易精通难,说的便是梨花枪法。

    赵巽见胜负早已分明,也不愿再缠斗,看我来了,急忙过来叩首道:“北军闹事,让姑娘见笑了。”

    我并不理会赵巽,转而对那名使枪的将士道:“足下来说吧。”

    只见他行了常礼,平和道:“这个驿站一共有十六间房,我们来的时候有四间空房,其中两间上房,两间通铺。本来两间通铺该是北军和羽林军每三人一间的,但是赵巽却以自己是赵将军之子为由,单住一间,我们三人便只能住在马厩。这也罢了,只是北军将士王赫中了署,今日这天晚上只怕要下雨,让他住在马厩里,病要加重了。”

    赵巽本就不占理,听了这话也是哑口无言,只是脸色上终归是不服气。因为我毕竟已是个被流放之人,终无实权。见今日赵巽的架势,只怕官位也在那北军三人之上,谁也不能命令他。

    我思忖片刻,对规月和镂冰道:“你看能不能把你和镂冰住的那间上房腾出来,咱们仨索性凑合一晚上,让北军的将士们在你们那间住下。”

    镂冰和规月答应的都很爽利,我便让他俩去收拾,自己径自上了楼,赵巽也没说什么,只带了自己的弟兄走了。

    过了片刻,那名使枪的将士跟了上来,和手抱拳,道:“多谢姑娘。”

    我淡淡一笑:“不过是间上房而已,将士的性命要紧,足下要谢便谢规月和镂冰吧。倒是陆昭要谢谢足下方才手下留情,若真伤了他们,只怕又要逗留许多天,误了期限,便是死罪难免了。”

    他点了点头:“其实末将也不愿意同他们相争,若只是让我们住马厩倒也无妨。都是鬼门关闯过来的人,这点病都抗不过去,那还得了。倒是有件事情,方才赵巽还在,末将不便多言,如今不得不跟姑娘说一声。”

    “足下说便是。”

    他镇定道:“如今往西边走是越来越热了,入汉中的道路有很多,自西向东有陈仓道、褒斜道、谠骆道和子午道。陈仓道临阳平关,但是离天水和安定比较近,离凉国和魏国的边境很近,不是很安全,不宜走。谠骆道是古道中最快捷的,但也最险峻的,不宜车马走。剩下的就是褒斜道和子午道。”

    “子午道?”我思忖片刻,“我记得汉高祖刘邦在鸿门宴后,翻越秦岭,由子午道来到汉中,并用张良计策,烧毁身后的栈道,以向项羽表明自己永留汉中封地、不回关中的决心。而暗度陈仓之时,也是假装重修子午道,因此这条古栈道如今应该是走不通的。”

    他笑了笑,道:“姑娘博学,难道忘了平帝元始五年时,王莽曾下令修凿子午道,并设置子午关么?”

    我恍然记起,道:“的确不错。不过咱们出长安是从西门走的,一路而行,若走褒斜道,似乎也没什么不妥。”

    他严肃道:“末将曾随北军自汉中出发前往关中,走过褒斜道。褒斜道建造时间早,虽然可以通过辎重,但是栈道年久失修,走起来也并不容易。尤其是褒斜二水处的河谷极为险峻,如今又常有流寇出没,很不安全。而子午道则是由北向南的一条路,至上庸一带再沿着汉水一路西行,怎么说都要比褒斜道快速安全的多。”

    “而赵巽却坚持要走褒斜道。”他一说我心里便有了底,“如今咱们在徽县,若沿途返回再走子午道需要多久?”

    “若在春秋两季,走陆路,快马加鞭,半月也就到了。”他顿了顿,道,“只是如今已经入夏,汉水两岸洪涝泛滥,若日夜不停的赶路,也要将近一月时间。”

    “一月?那便是没有回头路了。”但凡押送流放之人,皆有日期界限,若不能按期到达,不仅押送之人要被问罪,被押送之人更是以死罪处。此时我也想不出更妥善的办法,也只道,“若真如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到了万不得已之时,只怕要走陈仓道入关。”

    他道:“若走陈仓道,在下曾在平阳关和天水一带伏击过贼寇,对地形熟悉,自可保姑娘周全,只是赵巽一等人的心思不可不防。”

    他的话似乎是好意提醒,只是我亦不敢太轻易信一个北军的将士,只敷衍道,“赵巽走褒斜道或许有他的道理,明日我问问他。”

    他忽然平淡一笑,道:“姑娘如此说,便是不信任末将了,也罢,信任总要一点一点交出去。”

    他的话虽不温不火,倒也算直率。时至今日,我更确定他非寻常之辈,不由得多问一句:“还不知阁下尊名?”

    他抱拳一礼,缓缓道:“在下北军御侮副尉吴乐。”

    “哪个乐字?”

    “战国乐毅之乐字。”

    我暗暗唏嘘,他确是个有宏图之志的人。

    蓦地,吴乐连忙道,“在下不过居于武将末流,竟以乐毅自比,是在下失言。”

    我抬手将吴乐虚扶起,道:“自古英雄不问出处。不过方才吴副尉的确不该拿乐毅解自己的名字。昔年乐毅合纵攻齐,燕国的军队在他的指挥下连战连克,攻下齐国城邑七十多座,都划为郡县归属燕国,只有莒和即墨没有收服。然而燕惠王即位时却对乐毅颇不信任,召他回国,最终还是功败垂成,客死他乡。吴副尉若以乐毅自比,在下当真要为副尉一哭。”

    吴乐道:“只怕此生没有这等好福气,况且伴君如伴虎,相比于穰侯魏冉,乐毅能够客死他乡,已经算是善果了。”

    我嘴角微扬,道:“伴君如伴虎,只不过是因为没有遇到自己命中真正君王。自古君与臣,济会非容易。况且吴副尉年纪尚轻,文武双全,又何须作王阳之叹?”

    他微微一怔,旋即道:“在下必不负陆姑娘今日之言。”

    此时规月和镂冰已经将衣物打点好搬了过来,我也不便再多说什么,只道:“辜负谁都不要紧,只是别辜负了自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