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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要痛苦,你只管大步的走向你的未知的将来。

    如果只求一些开心,几个笑话,你就坐下来,静一静心,翻开那些老信封——

    1997年7月1日

    生活,当你接近后,发觉竟是如此复杂,不可归类。

    各种人物依次出场。要脸的,不要脸的,虽然来时都打赤膊,但如今已然西装领带。明明是野兽,你奉他为神明:吃了亏,他说没有骗你,的确,那时该抽抽自己耳光。次日学样披上兽衣,重新做人。这叫生存,没人教,都是出血掉肉换来的。

    这里你是瘪三,你且忍着,公共汽车过去几站,即可站着做人了。叫人舔你的臭球鞋,怎样都可以。

    人靠欺骗取得首先基本的信任,不说真话,没有感情。拥抱时,却能声泪俱下,闭着眼睛说友谊天长地久,一辈子的朋友做到底。这类场面,谁不动容。第二天战场上争斗起来,才见面红耳赤,冷嘲热讽,心狠手辣。

    你能不能容忍别人反复骗你?你能不能承受从希望的云巅,坠到冰冷水泥地?

    此生最怕在生活中繁忙的做反义词习题。好到不好,坚持到放弃,悲欢或离合。坐飞机也没有这样快,有些事只在一夜之间。

    7月28日

    那么多人活的不开心。酒吧间,跳舞厅,咖啡屋里挤满了不爱回家的人。

    床不舒服,浴缸太小,家人太烦,坐立不安。其实是自己的心里有问题。理由列出来,振振有词,跑到外面去,灵魂出窍,迷失自我。泡进夜色里,牺牲正常的生活,只为滑几步舞,灌成烂醉,抱头发狂,明月、明月,几时有?

    有什么罪?只是过分贪了夜的不光明。

    第二天又是西装比挺,皮鞋锃亮,稳重步伐,欺上媚下,做个白日鬼。

    8月3日

    家中养了一对龟,巴西种,小小身材,快乐时大嚼生肉,其中一只疯起来竟能如狗一般跃行。也许是所谓进化。100年后,这种动物长翅膀会飞恐怕也不奇怪。我倒想飞,去哪儿都方便,就恐猎枪。我缺魄力,对任何事,先持怀疑,然后设想障碍,最后自动放弃。惰性蔓延,遍布全身。

    很想沾染看报的习惯。每日不断。摊开来,一版一版。背靠软垫,看别人打仗受苦,挨冷受冻。舔舔唇,上海还是蛮好的,战火远在世界另一端,不怕不怕,多好。如同在街边静观他人挥拳动粗,最后一地鲜红的血,至多闻一闻腥气。要紧的是,我仍毫发未伤。

    1998年4月6日

    前几日在鸡粥店里吃饭,后面一只桌子上两个女人,年纪40出头,穿着与之不配的衣裳,相对在那里抽烟。给我的感觉就是又不如妓女般洒脱的彻底,也不像事业有成,感情受挫的那种。她们是很可惜的,做不成贤妻良母,想吊儿郎当,潇洒糜烂度日,却又过了那个年龄。如此格格不入,令人见来厌恶至极。

    11月13日

    自觉是个弱者,而且是最差劲的那种。

    承认失败,甘于自灭。有人骂我活该,我笑嘻嘻,不痛不痒。事后觉得自己真正老皮老肉,钢牙铁齿也咬不动的一块臭骨头。

    自己送给自己四个字:无药可救。

    恨不得昭告天下,引来万人唾骂,所谓遗臭万年,好歹也能在棺材中瞑目。

    只可惜这世界上我这类人居多,面目相似,精神荒废,别人尚未功成名就,哪容我再来分一杯羹?

    11月21日

    现在已经不是很在乎自己的运气好坏与否,能够快乐,即便是苦中作乐也就心满意足。

    不晓得那些人,巴巴的跑去佘山作甚。不过是一场流星雨,何苦弄的自己疲惫不堪,结果还败兴而归。更有一君自我开脱曰:看星星也需要缘分,今次失望,全因无缘。

    极雅的借口。文明人骗文明人,骗过算数,只怪我是个粗人,还在一旁骂骂咧咧。完了一看,众人早已散去,各忙各的正经事。

    有时候觉得有份工作也是十分神气的事,每月领领薪水,理直气壮的去花销一番,来来去去很踏实。闲时七嘴八舌讨论各类事宜。大骂上司,从胸部批评到臀部,云云,云云。

    大街上哇啦哇啦,无非是丝袜什么颜色,胸罩还是古今的好,哪家酒吧顶乱,某某路车子又撞死了人,等等。

    好不热闹,这种人不用找,闻口水味便可知道。

    十年前和十年后一样糟糕,怨天尤人,无所作为。本来想自杀,再一想恐怕是没有脸见母亲的,便有不敢了。但一时间也不可能白发苍苍作老神仙。

    年纪轻轻,抽烟嫌难看相,麻将不会,扑克不精,尴里尴尬。

    11月22日

    记得有一次我问男朋友:“我们会不会吵架?”

    电话那头讲:“谁同你吵,我用打的哦。”

    原来是个笑话。

    吵不吵架有什么关系?如果哪一天有人请我吃哈根达斯,我照样狗似跟去。吵与不吵又有什么影响/

    你看看,这样的人生。天上下一场雨,有些人撑伞,有些人淋湿。这便是命运,淋湿的人未必没伞,不过没带,没撑而已。

    我听从命运,对它我从不挥拳头,哈腰侍奉才是正经。所以至今我还尚未去跳黄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