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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库玛艺术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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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上

    下午5点,我的车准时停到的公寓楼地下车库,入口第二排第一个车位。站在一楼电梯口按下>

    到了他的门前,看到一只小小花盆里栽着一株茂盛的罗斯玛丽,我笑了,上一次来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

    昨天问我他是同性恋吗?我说不可能。她说男人过于完美就有了成为同性恋的潜质。他家里有植物吗?没有的话他就是一头冷血动物。

    我在三人群聊发信息:“门口有一盆罗斯玛丽。”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我立刻拍照贴图。

    :“呐喊。”

    Siri:“温情渣男+翻白眼。”

    门打开,一缕阳光从他背后穿出来。他穿着一件白色亚麻衬衫,深蓝牛仔裤。

    “你会做菜吗?我指指那盆罗斯玛丽。”

    “噢,是的。事实上我非常享受烹饪。我喜欢研究各种香料,尝试不同的菜谱。这个是我妈非要摆在这儿的。”他指着那盆罗斯玛丽:“不过后来我发现非常方便!”他笑道。

    确实,它被他照顾的很好。

    “这股浓烈特殊的香气,我是在美国生活了近两年后才接受了她。”我微闭双眼轻吸一口气:“现在,我已经完全被折服,喜欢她那与众不同的,识别率极高的木质气味。”

    “是的,地中海断崖的气味。”他蹲下折了一枝递给我:“你应该也很会做菜,至少很懂吃。”眼里尽是和煦的笑意。

    “噢对了,”他说:“你去过库玛艺术馆吗?”

    “没有。”

    “那是一个私人艺术馆。他们每周只对公众开放一天,正好是今天。我想你一定会感兴趣。要不我们改天再去奥赛?”

    “嗯。”

    他套上一件西服外套,我们离开他的公寓沿着江边的路,走在温暖初至的三月天里。转过街角,已经得看见不远处的库玛艺术馆。那是一座具有“有机建筑”概念的建筑,门口立着一座现代几何雕塑。

    展馆一路,我们的视角从欧洲油画到美国当代雕塑。展厅里都是优雅的人和学生,我被带回那个青春激昂的年代:

    “不怕你笑话,其实我有着及其顽固的古典情结,我从未真正接受现代艺术,大学毕业之前我一直沉迷在欧洲中古世纪。不过后来好些了,慢慢学着去欣赏。”

    “我也热爱古典艺术,确实那样的时代才能造就大师辈出。但我不排斥现代艺术。只是表现形式和传达的时代需求不一样。”他说:“尤其我现在的工作,我需要遵从客户的需求,而并非只是自我风格的展示,我是商业音乐人。”他笑着说:“这也是我不满足于作曲的原因之一,很疲惫。尤其这个鬼地方,总是把我往下拉。我得去LA。”

    “你们没有未来。”的话在耳边响起。是的,他的未来在LA。我的呢?至少我现在还不清楚。

    有一个房间,里面陈列着一个约18英尺长,5英尺宽的琉璃荷塘,它吸引了我们的注意。所有的一切都是琉璃塑成,包括水。花草木,鱼龟蝶,生气灵灵。

    “我曾有过这样的想法,可惜从未兑现,没想到做出来竟这么美!”我说道。

    “所以我们要做行动派而不是空想家!”45度嘴角上扬:“只一步之遥,它有可能就是你的作品。”

    走过最后一个展厅,他说:

    “这后面是一个花园,要去走走吗?”

    我两眼一亮:“当然!”

    他走到我前面把门打开,金色的光洒了进来,灿烂瑰丽的落日西斜,正好在门中央。眼前一阵发白,我不自觉的抬手挡住眼睛。跨过门槛走进花园,视觉回复正常时分,我禁不住的喜悦和激动:这里宛若天堂!就像《跳舞的十二个公主》从卧室地板通过地下道然后划船渡河去到的那个秘密跳舞花园一样!园中一棵巨大的参天老橡树,攀枝错节。几个最大的枝节因无法承重而落入土中,却又重新再冲出地面朝着天生长。最长的一枝竟然反复了4、5次,形成一条曲线绕着地平线上下波动,犹若巨龙出入水中一般。这个花园依偎在圣约翰斯河的怀抱中,约有一个足球场的面积。而这颗巨型橡树几乎快要占去花园的一半!早春的各色花儿星星点点的布满整个园子,在金色的落日余晖中芬芳四溢。穿过布满爬藤植物的圆拱门,我们站在了大理石的围栏边,眼前是宽阔坦荡的江面,金浪徐徐,游艇荡漾。清风托起我们长长的发丝,我偏头看到他的侧影,整个人被霞光渡了一层金色,这让我想起王尔德的《快乐王子》:

    “快乐王子的雕像在一根高圆柱上面,高高的耸立在城市的上空。他满身贴着薄薄的纯金叶子,一对蓝宝石做成他的眼睛,一颗很大的红宝石嵌在他的剑柄上,灿烂的发着红光。”

    “我33岁了,还在看童话!”我说。

    “很好啊!不要丢失童心。我31了,也没觉得自己长大!”他笑的很灿烂,跨越了45度嘴角上扬。

    “我特别喜欢奥斯卡王尔德的童话集,不是主流童话,你看过吗?”我问。

    “是吗?我还真没读过。可奥斯卡王尔德是我最喜欢的作家!《道林格雷的画像》是我最喜欢的一本书!”眼睛有些闪光。

    “他也是我最喜的作家之一!可我也还没读《道林格雷的画像》!”我禁不住笑出声来。

    “你必须去读!”绅士的他忽然有些霸道起来,难道是孩子劲儿上来了?

    “一定!”我说:“你也要看《快乐王子童话集》

    “我会的!”

    “我们该去晚餐了!”他抬手看了一眼左腕说:“如果你不介意就在这里的餐厅,有不错的演奏,但我们只有大约30分钟时间,他们7点就关门了。”

    “你的表是吗?”我这才注意到。

    “嗯。”

    “我的也是!”我说:“我喜欢它,简约到极致!”

    “是吗?!”他双眉上扬:“同样的理由。”

    “等一下,刚才你说什么?30分钟!我吃饭很慢,吃快了会噎着脖子!”我笑道:“但是有不错的表演可不能错过。”

    “好的,走吧。”

    我有些不舍的跟着他离开了这个暮色笼罩的花园。他打开门,让我通过。门关上的那一刹,我回到人间。

    我们跟随侍者进入库玛露天餐厅,波西米亚装束的音乐人在演奏凯尔特民谣。

    因为只有30分钟,我实在吃不消,所以只点了芝士蛋糕。他坏笑的看着我:

    “不乖的小孩,把甜点当晚餐!喝一杯吧!今天不要ni。”

    “我只喝--tini-”我一字一句的说。”

    “你今天得破例,会与你完美结合。”

    北佛的春秋,都只两周光景。早春与初夏交叠在一起,辨不清你我。高清的空气轻盈萦绕,树和尖顶的教堂逐渐变浓,变深,成墨影,映在湖蓝色天空中一组橘色变调的彩云上。浅白的月牙初露,直升机在河的上方掠过。

    表演者最后一曲毕,深海一般的湛蓝夜色已全然覆盖,渗入我手中的那半杯,调和成青花釉里红。我端详着这半杯,看起来太美,深色压住了本是张扬的红,含蓄而热烈。

    “你看起来温和柔顺,但我觉得其实你内心狂野。”他热烈的目光盯着我的眼睛。

    我们各坐在方桌一个角的两端,当我们交谈看着对方时,给彼此的面,正好是最完美的四分之三侧面,画人物肖像时最容易出效果的四分之三侧面。我们目光交融凝结成团,我似乎听到在嘀嗒,不知道是他的还是我的;或者是心在滴嗒,也不知道是他的还是我的......或者,只是错觉。时光静如止水。

    “我想我是的。”我笑道:“我不再是20出头的黄毛丫头,我需要自控,自律。但我不允许自己的内心世界因为年龄增长而消亡。”

    “完美!”他说:“我们都不能让自己的内心世界因成长而灭亡,那样艺术也就在我们的身体里死亡了。”

    饮尽那半杯深红的,我有些飘忽。我们离开库玛艺术馆,并肩走在林荫道上,朝他的公寓走去。我走得有些脚跟不着地,觉得自己要飘起来似的。不知怎的绊了一下,他扶住了我:

    “wow!你真的醉了!就一杯红酒加果汁!”

    “我没有!你看我还是走直线的!”我欲盖弥彰。然后努力控制自己的平衡。看起来就像没醉一样,他相信了,也许。

    第六章下

    回到他的公寓。在厨房里,他顺手拿了那个别致洗手液瓶子旁的漱口水,开始很自然的开始漱口。他忽然注意到我有些不解的望着他,笑起来然后解释道:

    “我知道这似乎看起来很奇怪,但是我受不了餐后口中的气味,哪怕很清淡的食物气味。每餐过后我都必须漱口,我还有个随身携带装......”他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个很小的扁瓶子,里面是冰蓝色的漱口液:“这也是我离不开外套的原因之一,不论佛罗里达的夏天有多热。”

    “那你不怕出汗吗?”我问。

    “怕啊!所以户外活动我都是尽全力去避免的。“他笑道。

    “你是处女座的吗?”

    “不。我是白羊。”

    之后他给自己倒了浅浅的一杯,然后问我要喝什么,我看到冰箱里有一种蓝色饮料装在一只很可爱的小圆球玻璃瓶子里,觉得很新鲜于是想尝一下。也许是酒精的作用,还没送到嘴边,就洒裙子上了,几块蓝色印渍在纯白色的蕾丝裙上,很是扎眼。

    他说:”我可以帮你试着擦掉,先减轻污渍,再拿去干洗,应该可以不留痕迹。”

    我说:“你帮我擦掉吧。”

    他把厨房纸叠厚打湿,蹲下,然后拉起我的裙边,很小心掉擦拭。几个回合后只淡淡的几乎看不见了的蓝晕。胸前也洒到了,他看着我说:

    “介意吗?”

    “不会。”我屏住呼吸。

    他重新拉了一叠厨房纸,打湿,然后帮我擦胸前的污渍。我们靠的那么近,他的呼出气,暖暖的在我的脸上回旋,觉得自己开始低烧,听见自己清晰的呼吸声。忽然他一把从后面强有力的握住我的后颈,我不自觉的闭上双眼......一阵强烈而窒息的深吻,我被点燃了一般。他把我推到墙边,一只手揽住我的腰,一只手把我的双手同时扣住压在墙上。他是那么的高大强势,我全线崩塌,软如泥。

    “嗯,纽约芝士蛋糕味的吻。”他在我耳畔轻吟。

    “我转头用手挡在嘴前面,呼出一口气:“没有蛋糕味啊,都是你漱口水的薄荷味!”

    “有!淡淡的,浅浅的,在你喉咙深处!”

    “那我需要去漱个口吗?”我撇着嘴歪着脑袋斜眼望着他。

    “不。今天列外!”

    他脱掉外套仍在沙发上,把我横抱起来,往楼梯方向走去:“我过会儿再帮你擦干净裙子,它很漂亮,很配你。”

    没有开灯,但也没有闭帘。借着窗外的城市夜光,褪去浮华的我们,赤luo的面对面。雕塑一般的不只是他的脸,身体也是。他一定是上帝的一件得意作品。皎洁的肌肤上,若有一层柔和的光晕。夜光勾勒出他那精美的结构和黄金的比例。我的手指从他的宽厚的肩沿着修长的手臂往下若即若离的轻轻划着。他站在夜的逆光里,头发丝的黑影衬着背后的光,根根分明,我站在他的阴影下。他俯身低下头捧起我的脸,又是一阵深吻……他环抱着我向床边移去,然后一把把我推倒在床上,酒精的余力似乎还在,我我仿佛跌近了他深不见底的漩涡中。他的双手撑在我的肩旁,头发往前聚拢,只剩那个坚韧的鼻尖和闪烁在发丝间的迷人微笑,看起来那么年轻,那么美好。他一只手慢慢的轻掐住我的脖子,把我的下巴高高抬起,他的脸埋进了我的肩……

    荷尔蒙在燃烧,眼睛却莫名的湿了。幸福感和悲戚感同生共舞,因为我知道,他只能是阶段性的属于我。

    就像Siri说那样,床下温婉绅士,床上控制狂。从来不知道,爱可以这样做,这样疯狂,这样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