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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绸走了。
萧逸疲倦地以手支头,揉捏眉心。他没料到,沈曼是他七年前未曾谋面的妻子,她瞒着他策划一切,偷密簿,换烟土,勾结金富侯,这招偷梁换柱会重创温祁,也会牵连朝觞阁。可真正令他痛心的是,锦瑟受伤,碧瑶惨死。如今,锦瑟又无故失踪,教他慌了心神。
可是,精明如他,也不会料到,这场所谓偷梁换柱的戏码,其真正的幕后黑手并非红绸和金富侯。
“爷!”刑风来报。
放下手,抬起埋着的头颅,下颚的胡茬突兀地显露“找到了?”
“呃,不是。”刑风也不想再度让萧逸失望,虽然没找到锦瑟,但毕竟这个消息与她有关“金富侯死了。”
“锦瑟做的。那她人呢?”萧逸自下定论。
刑风摇头,不敢看萧逸。
“从手法来看,确是二当家所为。”
比起碧瑶,金富侯死得太痛快。镜头回放:“二,二,二当家,有话好好说,刀剑可不长眼”这是在求饶。
“怎么样,你怕死啊?”那声音像锦瑟,又不像锦瑟,吐出的字眼鬼魂一般在屋子里游荡,荡进金富侯耳朵里,诡谲异常,很是渗人。
“碧瑶是沈曼杀的呀,冤有头债有主,是她做的,都是她的主意,她对我说,对我说啊。”架在脖子上的刀刃逼近了一分,金富侯此时像极了砧板上的猪头肉,他泫然欲泣“饶命啊,我说的都是真的,是她主动找上我,说要拿密簿来换你的命。是她要你的命啊!”说不通!
锦瑟思绪如麻。既是要她的命,沈曼何以杀碧瑶,反留了她一命?既是萧逸设的局,沈曼又何必要骗金富侯?况且,失了香云纱,温家虽首当其冲,但朝觞阁也脱不了干系,这代价未免太大。
暂且抛却此刻涌现的混乱思绪。
“香云纱在哪里?”
“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这可不像你金二少的作为。”
“我承认货船上是金家的烟土,可在货仓调包的时候,香云纱的箱子就已空了。是沈曼做的,是她做的。别杀我,别杀我。”
“我不杀你,碧瑶会不高兴的。”
碧瑶死的时候,可是连求饶的机会都没给她。
“她等得太久了。”
金富侯至死也没能明白,他自始不过是一枚棋子而已。
下一个,是沈曼,或者说是红绸,她才是整个事件的关键。锦瑟思量,只有红绸才是解开她心中疑问的那把钥匙。
红绸,却像从这个世间蒸发了。
埃禄客栈。
有客上门,小二立马笑脸相迎“哎,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哪?”
来者是三个粗鲁大汉。“上两个好菜,哥几个吃顿好的。”
“好咧。上茶。”小二招呼。“吃饱了,咱们还上工呢。”
“虎力三,听说你上回在翔集码头装货,领了双份工钱哪。”
提到这茬,虎力三不无得意“嘿嘿,告诉你们,朝觞阁底下的活,工钱都少不了,知道哥哥上回装的是什么货?”卖了个关子,又鼻孔朝天地说道“是锦绣轩的香云纱。十二两银子一匹哪,就跟肩上扛的是金子似的,诶,不过是别人的金子。”
“可我怎么听说,货丢了呀。”另一个好事的插嘴了。
“这年头,你不眼馋,别人还眼馋呢。”
“哟,这劫船的胆儿够肥的呀。
“那温家岂不得罪秦贤王了。”
虎力三掏掏耳窝子“要不怎么说温家大少是个经商奇才呢,这回他跟借了神兵天将似的,半个月内另调了一批香云纱给秦贤王,不仅如此,货照送,银子照赔,说是货被劫虽属意外,但温家决不让买家受一分损失,所以银子算是延误时日的赔偿。”
“这不跟白送一样吗?哎,货丢了,又还上,还赔银子?冤大头啊。”听得起劲的那个想不通了。
“不懂了吧?温少此举一出,有道义,有担当,是更受秦贤王器重了。秦贤王什么人?他动动嘴皮子,皇家今后十年布匹供应的大权就落到温家。现如今温家锦绣轩啊,可算是在全天下都打响了名号咯。你们说说,这银子还赔得冤吗?
“啧啧,真是高啊!”“不愧温少!”
半年后。
明江上凉风习习,江畔浮着一叶扁舟,内悬油灯如豆,照出舟内独酌倩影。那影脊背挺直,长发一束垂于脑后,与端坐的背相平行,唯一可以辨出女儿态的是她温润的侧脸轮廓。壶嘴微倾,清酒泻出,落进酒杯,女子端起,一饮而尽。
扁舟旁泊着一艘赤色龙船。一名年轻男子匆匆跑上龙船,脚步声止,抱拳“洪老大。”被唤洪老大之人深蓝袍衫,革带金钩,伸手示意年轻男子噤声,看向窗外,扁舟上的人影怕是喝醉了,伏倒在舱内,没有动静。
洪老大示意男子继续。
“东西在船上,后天会经过明江。”
“那我们就让他们过不了明江!”
万籁俱寂。夜已深,人已醉。
相安无事过了一日。
是夜,明江上行过一艘散货船,突然,船头出现火光。
“动手!”下令的正是洪老大,紧接着散货船周围的江面上出现了一圈明火,眨眼之间,那圈明火便将散货船紧紧包围。
这时,散货船上的众人才看清,包围他们的,是数只狭长的龙舟。
“嗖嗖嗖”
龙舟飞速靠近的同时,有火箭射出,支支都朝着中心的散货船,船上火光蔓延,道道黑影从龙舟跃身攀上散货船。
“你们什么人?啊。”船上伙计惊恐地看着四面而来的黑衣人,未来得及呼救,就被割破了喉咙。
“找到佛像,此外,一个不留!”说话间,洪老大一路杀进船舱。
“哈哈哈不用找了,东西在我这儿。”
很不合时宜的女声,就这么硬生生地插入到一片烧杀呼喊的混乱当中。发声体来自船桅顶端,借着火光,众人看到了那团妖冶的火红。她倒挂在船桅上,蒙着红巾,一束长发直直垂落,身着火红色短袖月华锦,裸露的玉臂上缠着臂钏,宛如火蛇萦绕,腰饰金银粉绘花宽红束腰,墨云镶边红马靴。
“有本事的,就来拿。”她扬起右手里的佛像“铃铃铃”动作牵动了她所戴的焰铎联戒镯,缀于其上的铃铎发出清脆声响。
洪老大看清了,掐丝珐琅鎏金佛像他们今晚的目标。“东西在她手上。”于是,矛头指向那团火红,七手八脚地往桅杆上爬去。
人上的差不多了,女子身形翻转,凌空跃至甲板。矮身拾刀横斩,断裂的桅杆连带着奋力攀爬的爪牙一并倒下。
随后而来的,是女子如妖魔般的身影穿纵在火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