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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本来崇祯想要借题发挥，将朝臣集体隐瞒归德府兵事不报的事情追究一下。
可关键时刻张凤翼这个老家伙站起来了。
张凤翼是三朝老将，而且是个很有能力的人，他出面说话朱由检不能不给他这个面子。而且私底下讲，张凤翼虽然滑头，确是他欣赏的不多的大臣之一。
再者来说，依照兵部的速度，六天时间将河南的军情送到京城，也算是合情合理，当皇帝可以借题发挥，但却不能无凭无据的乱发挥。
想要问难的心情只有稍微收拾一下，朱由检摆摆手道：“刘爱卿请起，既然现在都知道罗汝才二十万大军围困归德府，你们给朕说说，这个结如何解？”
“陛下！”吏部尚书兼内阁阁臣闵洪学出列，拱手道：“苏大人乃兵家奇才，当初单枪匹马兵不血刃就平定了山东，如今手中有六千士卒，又有归德府五万百姓可以利用，想来守住城池是没有问题的。”
“嗯！”朱由检点点头道：“按常理来说，苏白衣守城应该是绰绰有余，可刚刚张凤翼说的也不错，城内缺粮，他又能守得几时？所以，诸卿，其他法子暂且放一放，还是想想如何出兵援助吧，归德府附近，有那些兵可调？”
“臣建议从陈奇瑜那里调兵！”闵洪学道：“陈奇瑜总督五省军务，其目的就是为了剿灭流匪，这归德府属于河南，罗汝才也是流匪，说来他管最为合适。”
“不成！”张凤翼一摆手打断，道：“川、陕、晋、豫四省合围，十面埋伏布局已成，只消再等半年，流匪之患便可一击而定，此时万万不能动这盘棋。”
闵洪学看朱由检。
朱由检皱着眉头点点头。
哪里轻哪里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京营、神机营和陛下的二十四卫军也不能动。”张凤翼吹着胡子道：“时已入秋，关外建虏随时都有来的可能，宣、大二镇守军不足，咱们京师的兵，一个都不能动，咱们也别打这儿的主意。”
“那只有靠归德府周边了！”朱由检想了想，道：“兵部行文，命开封、南京、徐州、淮安等地，每镇各出兵一万支援，不求能吃掉罗汝才，将其驱离归德即可。”
“也只能如此了！”张凤翼点点头，心里却不以为然。
内地驻防的军队和边军不同，他们过惯了太平日子，而且那些将领喝兵血都喝了两百多年了，这些地方的驻军战斗力不用试就知道很不堪。更有甚者，以次充好，以少充多。到时候上报朝廷援军一万，很可能到了归德府只有五千都不到。
不过，这已经不是他张凤翼考虑的事情了。
苏白衣是死是活，对他来说关系不大。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川陕晋豫的四省合围，十面埋伏。只要能将这三十六营的反贼头子消灭掉，区区罗汝才，小菜而已。
苏白衣？呵呵……这个人或许很有才华，可惜呀，不识时务。
……
前二日苏白衣突然祭出了大杀器防爆玻璃和钢筋混凝土之后，将罗汝才杀的哭爹喊娘，差点就拔腿跑了。可最终，还是归德府的两千万两银子在他心中占据了上风，罗大帅克制住了心中的恐惧，硬着头皮留了下来。
这两日，他没有像最初几日那样不停的大力攻城，因为他也知道那样做等于自杀，根本不会有任何效果。
可他自然也不会闲着。
宋足智不愧足智多谋之名，又给罗大帅出了个主意：远攻！
离近了打完全被苏白衣的队伍克制住了，没有发挥的余地，那么每日就来点骚扰战。宋足智美其名曰：疲敌之计。
具体是这么操作的。
让射手离得远远的，手持弓箭，但是不朝城头射，而是往城里射。
箭上抹了一层桐油并点燃，这下确实给苏白衣带来了无穷无尽的烦恼。
按照道理来说，明朝一般的弓箭有效射程在一百五十米左右，出了这个距离之后就显得杀伤力不足。可除了有效射程之外，还有个最大射程。
最大射程一般是有效射程的一倍，高的能达到三百米，少一些也有两百多。
这就麻烦了。
因为箭上烧着火，他们根本不需要管有效射程是多少，只往远了射。
商丘城内城现在是什么样子？
五万居民居住，基本上是人挨着人，帐篷挨着帐篷。这些火箭射进来以后，立即就起了大作用。无数帐篷被点燃，一座连着一座，扑都扑不及。
而且罗汝才太坏，每次射箭都是专门挑傍晚快要睡觉大家都打开帐篷的时候，或者半夜的时候，或者是早晨还没起床的时候。好在苏白衣手底下有几百个弟子跟着忙活，还有很多百姓自发的跟随在学生们后面救火，这才让火始终不能大规模的燃烧起来。
不过，这样也是很烦啊，得想法子解决。
这日中午，一直默默无闻的王徵带给苏白衣一个好消息。
“大人请看，怎么样？”
文庙后面的一个作坊里，灰头土脸的王徵面带喜色的拍了拍眼前的大炮，朝苏白衣炫耀。
“大炮？”苏白衣眼睛瞪大了：“哎呀，我怎么把你会铸炮这件事给忘了呢？”说话的时候懊恼的拍了拍脑门。
王徵道：“大人忘了不要紧，属下没有忘记。当时咱们封闭城门之前，从河边运回来不少钢铁，还有焦炭，我让工人盖了一个高炉，花了几天的时间做出了模范，这才融了几根铁轨将炮铸造了出来。”
“有几枚？”苏白衣上前问道。
“目前有两枚，不过还在铸造，若是没有意外，明天就能做出八枚来。”王徵说到这里，又神秘的道：“大人，因为咱们的铁好，这做出来的炮也好。属下仔仔细细的看了，北京、宁远这些地方的炮一个时辰只能打两炮，咱们的这种炮可以打五炮也不会炸膛！”
苏白衣眼睛微微一缩，低声道：“明日铸造完以后，每个城头放上两门，这炮就别做了。模范也都毁去，而且……”苏白衣的声音压得更低：“咱们的炮比北京的炮还好，这话儿千万不要传出去！”
苏白衣不怕铸炮，不怕皇帝找他索要。
可现在自己铁路的钢铁生产都稍显不足，自然不能将这技艺给朝廷。这是他立身之本，要做，也要等到自己在其位谋其政的时候去做，而不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有炮弹么？”苏白衣问道。
“有！”王徵带着苏白衣往内室走了一圈，里面堆满了圆圆的石球，他对苏白衣道：“这些都是让城里百姓做的，现在一天能做二百个。”
这石球苏白衣自然见过。
当初在渤海海面上遇袭的时候，被三艘福船夹击，船上大炮射的就是这种石球。这东西如果放在海船上威力很大，一炮下去就能将人家的船舷轰个窟窿出来，可是若往密集的军队中轰过去，杀伤力就有限了。
一个石球能砸中几个人？
就算能砸死三个，也划不来啊。
“有没有开花弹？”苏白衣又朝王徵问。
开花弹，顾名思义，就是射出去之后可以在敌营中炸开的那阵炮弹。苏白衣以前上网的时候经常在论坛上看到有人讨论，有的说，明朝就有开花弹。
有些人也说这是杜撰！
可到底有没有，问问王徵就知道了。
王徵的回答是：“没有。”他的回答并没有让苏白衣失望，因为他马上又道：“那玩意制作起来复杂，还是得用铁，大人如果想要，我这就去铸造几个出来。”
这就是有了。
看来大明是有开花弹的。
“好，好！”苏白衣道：“去做几个来，我告诉你怎么做，外面要用两层铁，最中心放火药，两层铁皮中间嘛，嘿嘿，罗汝才这几日老是烧咱们的帐篷，来而不往非礼也，本督要给罗大帅送点惊喜过去。”
……
第二日。
八门大炮被士兵们费力的抬上了城头，不过为了到达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效果，苏白衣并没有将大炮向对面的敌人展示出来。
炮么？
利器也！
不可轻易示人。
这东西就像裤裆里的兄弟，平时要用布给遮起来，关键的时候汹涌而出，才能达到想要的效果。
什么时候才是关键的时候？
当然是，对面那家伙又来放火的时候。
正午，罗汝才的人又来了。
五六百个弓箭手齐聚在城门前百十米的地方，同时拉起了弓箭，然后，朝城里射来。
火箭就像流星一样从城头的天空上飞过，落到了内城。
“就是现在，开炮！”
苏白衣一声令下，孔有德亲自将大炮上面的布揭开，伸手拿出打火机将炮筒外面的火绳点燃。
“哧哧哧哧……砰……”一声巨响，黝黑的炮弹飞入敌阵，然后二次炸开。
开花了！
在敌阵中飞起来的黑乎乎的东西，除了铁弹的碎片之外，还有熬好的二百多度的煤沥青。这东西一旦甩在肌肤上，呵呵！
苏白衣的耳朵因为巨大的爆炸声而短暂的失鸣。
周边的景象如同关了声音的电视机。
烟尘之下一个黑乎乎的小脑袋捂着嘴凑到他身边，大声的说着什么。
苏白衣看到这个小家伙就是苏烟，她被大炮卷动的烟尘呛了一身，灰不溜秋的像个小乞丐。
“怎么了，你怎么来这里，快下去！”苏白衣大声的说了一句，可耳朵里嗡嗡直响，连自己的声音都几乎听不到。
苏烟一边拉着他的衣服，一边张大嘴巴说话。
可是说的是什么，根本就听不清。
过了好久，才能听到一点声音，她好像在不停地说什么，生……生……生了……
“嫂子生了！”
苏白衣一愣，手中的护盾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