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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第一百零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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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吼!”

    被同类的吼叫声吸引, 更多的丧尸从四面八方涌来,包围了齐乐所在的大树。最里面的几个满脸狰狞, 现出满口獠牙, 不停的嘶吼抓挠。

    皲裂的树皮很快被挠成卷帘门,染上黑色的血迹和尘土, 一条条向下垂落。不考虑眼下情形, 颇具有另类的艺术气息。

    齐乐收回目光, 无暇细想这一切的前因后果, 当务之急是怎么安全脱身, 别成了树下这一群的口粮。

    借助茂密的枝叶, 齐乐小心的动了动四肢。

    或许是对“新身体”不太习惯, 前脚突然踩空。不是瞬间弹出的利爪, 十成要自由落体。

    树枝发出危险的咔嚓声,齐乐当场炸毛。

    树下的丧尸更加激动,吼声一波赛过一波, 双臂不断挥动, 残留着腐肉的指甲划过半空,发出一阵阵恶臭。

    齐乐当场作呕。

    为了活命,小心的一点点挪动, 找到借力点, 纵身一跃,在危险来临前,成功的跃上另一根更粗的树枝,整个身体团成一团, 尽最大可能隐藏起来。

    咔嚓一声,他之前栖身的树枝脱离树干,当空坠落,恰好砸在一只丧尸头顶。

    只能说后者倒霉,树枝落下时张开大口,尖锐的断裂处直接-插-进-口腔,扎穿了食道。

    黑血如细泉喷涌,四周的丧尸突然安静下来。两秒之后,全部放弃树上的“点心”,扑向受伤的同类。

    丧尸实在太多,齐乐伸长脖子,也只能看到拥挤在一处的背影,以及不断被丢飞的断臂残肢,时而夹杂几根挂着血肉的骨头。

    丧尸群将伤者大卸八块,明显在寻找什么。

    终于,有丧尸发出刺耳的嘶吼,抓起一颗黑色的心脏,兴奋的开始撕咬。

    周围的丧尸自然不肯坐视,吼叫声中,一场混战就此展开。

    混战中,黑色的血四处飞溅,断手、断脚甚至飞出几颗脑袋都不稀奇。

    齐乐趴在树上,目睹眼前一切,身体缩得更紧,杏仁状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瞳孔陡然放大,又迅速缩成两条竖直的细线。

    继续留在树上,还是趁着混乱下去逃命?

    一番衡量之后,齐乐选择前者。

    甭管是否明智,就现下而言,留在树上明显更加安全。

    呱——

    凄厉的叫声突兀出现。

    一团黑色的乌云笼罩半空。

    齐乐抬起头,发现头顶聚集了七八只翼展超过两米、双眼赤红的乌鸦。

    话说,这还是乌鸦吗?

    齐乐不敢确定。

    乌鸦出现后,径直扑向树下的战团。双翼振动间,掀起一阵阵狂风。借助风力,彼此间互相配合,撕开猎物的胸腔,砸碎猎物的颅骨,从血肉和脑浆中挑出一个个透明的晶核,甩掉残留的血丝,径直吞入腹中。

    从乌鸦出现到战斗结束,几乎是一眨眼的时间。

    齐乐呆呆的看着,愈发不敢肯定,自己究竟穿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丧尸全部倒下,乌鸦发出胜利的叫声。几只负责助攻的飞上前,从同伴那里得到战利品,不忘蹭蹭对方的翅膀,以此表示感谢。

    “呱!”

    一只最大的乌鸦发出叫声,发现了藏在树上的齐乐。

    乌鸦群立刻集合,将树冠团团包围。

    齐乐浑身炸毛,恨不能给自己一巴掌。

    刚才明明有逃跑的机会,为什么不跑?这下想跑都跑不掉了!

    乌鸦没有直接发动袭击,而是绕着树干飞过两圈,其中一只飞近齐乐的藏身处,收起乌黑的双翼,稳稳的立在树枝上,仔细的打量着他。

    齐乐谨慎后退,浑身的毛炸开,尽量使体型显得更大。

    这一切都是出于本能,他压根没有多想。

    乌鸦歪头看着他,似乎在研究眼前这小东西究竟是什么品种。片刻后,很是人性化的朝他点了点头,似乎在表示自己没有动手的意思。

    “呱?”

    齐乐没出声,炸毛中。

    “呱呱?”

    齐乐保持沉默,继续炸毛中。

    乌鸦有些不耐烦,对着同伴叫了两声,身上的羽毛开始抖动,当着齐乐的面,变成了一个身高腿长、六块腹肌的咖啡色妹子。

    齐乐当场石化。

    说好的末世呢?

    这是什么节奏?

    “呱——咳!”妹子似乎不太习惯说话,清了清嗓子,用沙哑的声音道,“你是猫,蓝星原生种群的猫,没错吧?”

    妹子说的不是华夏语,发音有些奇怪,却意外的能听懂。

    齐乐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干脆不声不响,继续维持炸毛状态。

    “别害怕,我也是原生种,不吃你。”妹子笑了笑,轮廓深邃,五官富有异域色彩,只是一口尖利的獠牙分外骇人。

    “难得看到一只原生种,对了,这个给你。”妹子摊开五指,掌心里静静躺着一枚透明的晶核,“吃了它,你能变得强大。别装傻,我知道你能听懂。”

    话落,妹子靠近齐乐,压根不在意后者的嘶吼,将晶核放到他的跟前。

    “这里不安全,你还不能自保,最好尽快离开,找个地方躲起来。记住,别去西边和北边,那里有高等异族,还有大群的异兽。我在南边,遇到危险可以来找我。”

    齐乐看看晶核,又看看表达友好的妹子,终于鼓起勇气开口,发出的却是一声“喵”。

    这声“喵”可谓是婉转千回,能将铁石心肠融化。

    齐乐当场僵住,妹子却是双眼发亮,一把捞起齐乐,揉了揉他的耳朵,任凭猫爪划过手背和前臂,压根不痛不痒。

    “帕图尼亚。”一个低沉的男声突然响起,声音中明显带着不赞同,“该走了。”

    “知道了。”妹子撇了撇嘴,不太情愿的放下齐乐,趁着同伴没看见,又掏出一枚晶核,“记住,分两次吃,小心点。等你长大些,那些东西都是猎物。还有,尽量躲开异族,尤其是尖耳朵的。”

    帕图尼亚一边说,一边举起两只手,比划出高等异族耳朵的形状。

    “记住,一定要躲开!他们数量不多却最可怕,最喜欢抓原始种……”

    齐乐坐在树干上,尾巴绕过前爪,可爱的模样又引来一阵搓揉。

    不是他没志气,实在是双方力量悬殊,妹子的一根手指能比得上他两只爪子。挣扎无用,还不如放低身段,说不定能多听来些有用的情报。

    “帕图尼亚。”

    “来了!”

    妹子惋惜的看了一眼齐乐,又低声叮嘱几句,旋即张开双翼,和同伴一起离开齐乐藏身的大树,很快飞入云端,不见了踪影。

    齐乐等了许久,始终不敢离开树冠。

    人生地不熟,就算不安全,他又能去哪里?乱走只能死得更快。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气味,远处不时传来慑人的怒吼和嘶鸣。

    转瞬之间,晴朗的天空乌云密布,闪电爬过云层,顷刻间雷声轰鸣,豆大的雨珠接连砸落。

    雨水成瀑,很快连成一片雨幕。朦朦胧胧,天地万物都似罩上一层灰雾。

    齐乐藏身的是一株古木,枝叶茂密。树叶最密集处,雨水也很难打透。

    趴在树枝上,齐乐舔舔前爪,拨拉着帕图尼亚留下的晶核,思量着究竟该不该吃。正拿不定主意,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喵喵”的叫声。

    错觉吗?

    齐乐不敢肯定。

    喵——

    叫声再次传来,齐乐谨慎的探出头,开始向树下张望。

    不知何时,一只巴掌大小、全身披着虎斑纹的小猫站在树下,正可怜兮兮的望着树顶。

    小猫全身被雨水淋透,本该光滑的毛发纠结成一团,湿淋淋的贴在身上,肋骨根根分明,愈发显得瘦弱。见齐乐出现,小猫叫得更加起劲,蓝色的大眼睛都像在发光。

    齐乐很快明白了对方叫声的含义。

    “妈妈!”

    啥?!

    齐乐前脚一滑,差点半空自由落体。

    匆忙间抬起后爪,仔细观察某个不能明说的部位,确定零部件完整,顿时长出一口气。探头再看树下,小猫仍在可怜兮兮的叫着,更立起身,小爪子扒着树干,仰头看向齐乐。

    “我……”

    齐乐想说,他不是这孩儿的娘。

    可是,面对这样一只小可怜,声音像是堵在喉咙眼,终究硬不下心肠。

    就在这时,雨中突然传来一阵吼叫。

    危险!

    齐乐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勇气,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蹿下树,叼住小猫的后颈,利爪探出,牢牢抓着树干,飞速的爬向树冠。

    “喵——”

    小猫发出惊恐的叫声,全身都在颤抖。

    齐乐嘴里叼着一个,行动本就不便,习惯性转头,差点从树上滑下去。

    大雨中,二十几只丧尸正全力奔跑,速度快得超出想象。看他们的样子,明显比之前包围齐乐的“高级”不少。

    丧尸之后,一群怪异的昆虫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距离尚远,又有雨幕遮挡,齐乐看得并不真切。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些虫子来者不善,前方的那一群明显是在逃命。

    意识到情况危急,齐乐肾上腺素飙升,四爪用力,快得仿佛一道闪电,三两下飞蹿上树顶。

    回到之前躲藏的地方,齐乐探出前爪,钩过两根树枝,将自己和小猫严严实实的遮挡起来。

    想起丧尸搜寻晶核的情形,联系起帕图尼亚的话,齐乐不禁眉头一皱,生怕引来不速之客的注意。又见小猫盯着晶核,眼中带着渴望,干脆心一横,自己吞下一颗,将另一颗塞-进了小猫嘴里。

    是生是死就这一回。

    哪怕是被毒死,也比被下边那群当点心的好!

    晶核下肚,没有预期中的痛苦,反而有一股暖流从腹中升起,浑身暖洋洋的,像是趴在温泉里一般。

    “喵。”

    小猫奶声奶气的叫了一声,凑上前,伸出小舌头舔了舔齐乐的下巴。

    “妈……”

    齐乐皱眉,抖抖嘴边的胡须,到底抵抗不住毛团的威力,前爪一探,将小猫捞进怀里,本能的舔着对方的耳朵和后颈,确定怀里是只小公猫,开口说道:“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儿子,叫爸。”

    尾音落下才发现,他能说话了?

    虽然声音有些沙哑,发音有点奇怪,但的的确确是在说话。

    “爸?”小猫歪着脑袋。

    “对。”舔干净小猫的后颈,齐乐又开始舔起小猫的下巴,“有名字吗?”

    “没有。”小猫摇摇头,“妈妈出去找东西吃,一直没回来……”

    “嗯?”齐乐动作一顿,眯起双眼。敢情这小东西不是认错,而是认真的赖上他?

    “爸爸。”小猫奶声奶气的叫着,讨好的蹭了蹭齐乐的前爪。

    面对这样一只萌物,还能怎么办?

    只能认栽。

    “从今儿开始,你叫齐宁。”齐乐趴在树枝上,顺便将小猫卷到自己怀里,“有兄弟姐妹吗?”

    齐宁摇摇头,垂下了耳朵。

    亲娘一去不回,就算是有,如今也只剩下他一只。

    齐乐没有再问,更紧的抱住齐宁。感受到小猫的瘦弱,对他能独自走到这里,继而成功的找到自己,不由得生出几分佩服。

    树下,吼叫声渐渐远去。

    大概是虫群被丧尸引走,来不及发现这对新鲜出炉的父子,也或许是出于其他不知名的原因,始终没有靠近树冠。

    齐乐小心看一眼树下,雨水冲刷走了残留的血迹,连块骨头渣都没剩下。

    很显然,虫群路过时,不忘顺便“打扫”一番。

    “爸爸?”

    “没事,先睡觉,积攒体力。”

    齐宁很听话,大概是终于找到依靠,不再感到孤单和恐惧,很快闭上双眼,打起了呼噜。

    齐乐趴在树枝上,透过树叶的缝隙看向远处。

    这个世界全然陌生,他甚至不能肯定,这里究竟是不是地球。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了这里,也不知道等着自己的又会是什么。唯一知道的是,无论能不能找出答案,他都要努力的活下去!

    确定暂时没有危险,齐乐抱紧齐宁,一大一小两个毛团依偎在一起,在树枝包围间,在大雨滂沱中,寻得片刻的安稳和静谧。

    雨季爆发洪水不是什么稀奇事。

    换做是往年,洪水并不构成太大的威胁。

    最常用的办法就是减少外出的次数。

    为照顾体弱和年幼的同族,可以由年长者轮流进行捕猎。凭借进化的优势,只要保证最低限度的食物供应,就能撑到大水退去。

    今年则不同寻常。

    除了洪水,还有异族的威胁!

    猎场选在十一区,如果不能尽速离开,很可能会被困在这里,最终沦为异族的战利品。

    洪水的消息迅速传开,各个族群的首领聚到一起,迅速做出决定,改变原计划,马上离开十一区。

    仰赖这场突降的暴雨,绝大多数的猛禽已经归来。即使不在家中,也在赶回来的路上。没用多长时间,猛禽们便以家族为单位,集合在各个楼层的出入口。

    “不等雨停吗?”有年轻的仓鸮发出疑问。看向漆黑的雨幕,声音中带着不确定。

    “这场雨不会停,很快会有洪水。如果被困在这里,会成为异族的猎物。”亚斯负责照顾年轻的弟妹,告知族群的集合地点。

    “跟牢母亲,再累也要坚持,绝不能掉队。如果被落在后边,不会有族人掉头来找你们。”

    仓鸮们紧张的点着头,气氛是从没有过的凝重。

    “别害怕。”亚兰走上前,用鸟喙蹭了蹭最年幼的弟妹,“只要跟上族群,一定能平安无事。等到了目的地,我带你们去抓仓鼠,味道比松鼠更好。”

    亚斯扫了一眼兄弟,轻轻点了点头。

    一切准备妥当,夜行的族群最先出发,最强壮的飞在前方,排成有序的队列,为后续的族群引路。

    无论平时关系如何,是不是发生过争斗,彼此看不顺眼,此时此刻都要抛弃成见,合力冲出这场大雨,逃离近在眼前的危机。

    亚斯和亚兰飞在第一梯队。

    兄弟俩展开灰褐色的双翼,交替飞在最前方,不时高声鸣叫,确保大部队不会在风雨中迷失方向。

    雨越来越大,雷声轰鸣,闪电从高处劈落,瞬间照亮漆黑的云层。

    狂风平地而起,打着卷,在夜-色-中呼啸肆虐,怪兽怒吼一般。

    骄傲的猛禽展开双翼,在暴雨中逆风而行。

    飞到中途,亚斯体力不济,和亚兰交换位置。看到飞在身后的年轻仓鸮,不期然想起藏在飞船里的齐乐和齐宁。

    他们能平安逃出来吗?

    亚斯不确定。

    这场暴雨来得太快,那两只原生种未必来得及逃离。如果不能尽速离开,最大的可能就是被困在猎场。

    到了那时,他们生存的机会会变得更小。

    然而,蓝星的进化本就是这样,物竞天择,强者生存。外力的帮助仅是暂时,是不是能逃离这场灾难,最终还要看他们自己。

    亚斯叹息一声,见亚兰的速度慢下来,当即甩开复杂的思绪,飞上前同兄弟交换位置。

    和齐乐不过萍水相逢,他能帮的有限。目前最紧要的,是带领族群离开这片即将被-封-锁的死亡之地。

    猛禽们冒雨离开,赶在洪水来临之前,穿过十一区和十二区的交界,经过短暂的休整,继续向第十区进发。

    其他族群就没有这样的好运。

    暴雨来得猝不及防。

    眨眼之间,河流水位暴-涨。汹涌的水流冲破河堤,迅速蔓延开来。

    大量原生种和异兽来不及迁徙,彻底被洪水困住。有的为了活命,不得不离开领地前往高处,慌不择路之下,一头-撞-进即将关闭的猎场。

    它们逃过洪水,却未必能真正逃脱死亡。

    十一区边界,希雅尔和桑德斯成功拦截蚁群,和执行同样命令的加斯帕斯等人汇合,返回停靠在猎场中心的飞船。

    鉴于有异兽和原生种被洪水-逼近,希雅尔接到命令,暂缓开启屏障,以便更多的猎物涌入,为即将到来的军校学员提供更多“选择”。

    桑德斯难得没有提出异议,而是举双手赞成。在休息的间隙和同侪闲聊,提起这次捕猎季和参与捕猎的人员,话里话外带出几分嘲讽的意味。

    “如果原生蚁趁这个时候进入十一区,可不关我们的事。”

    事实上,飞船上的绝大多数成员都和桑德斯的观感差不多。

    既然是到蓝星试炼,就该面对真正的危险,受伤乃至陨落都该自己承担。

    异族捕猎蓝星种群,反过来,蓝星种群同样可以捕杀异族。用力量证明自己,带着战利品离开猎场,才是战士该有的荣耀。

    提前驱逐原生蚁群,清除猎场中最大的威胁,简直是在开玩笑。

    “要是这场大雨不停,军校的飞船会不会延期?”桑德斯靠在舱门前,懒洋洋的说道。

    真是那样,乐子只会更大。

    “会吗?”加斯帕斯有一头灿烂的金发,赛过正午炽烈的阳光。蓝色的双眼盛满温柔,脸上时常带着笑,很难让人相信他和希雅尔出自同一氏族,彼此的血缘十分亲近。